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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宋代名将潘美(潘仁美)正名
江苏.秋实
12月7日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节目播出了梅毅教授主讲的《奇冤潘美》之后，引起了全社会的反响。潘美这位有着赫赫战功的宋代名将，终于从一片叫骂声中还一个历史清白。为潘美翻案的呼声此起彼伏。如何看待潘美的冤情，他又是怎么背上着历史的黑锅的，是值得我们探讨的问题。
一、潘美是冤案还是冤枉
在梅毅教授的演讲中把潘美说成是千年奇冤，整篇演讲中虽然只字未提冤案二字。但他还是说出来潘美比窦娥还冤这样的话。是冤案还是冤枉？是翻案还是正名？这是关系到我们评价历史人物采取什么立场和什么形式的关键所在。
翻开词典我们可以看到：冤案是指没有罪而被当作有罪判决或受处罚的案件；冤枉是指无辜的人被诬指为有罪，无过错的人受到指责。关汉卿笔下的窦娥因被诬告投毒杀人，遭官府严刑逼讯被判斩刑。窦娥死后喊冤喊出血滴白旗，六月里天飘大雪，以招冤魂。这里说官府判窦娥死刑是一宗冤案是恰当的。与此不同，潘美从跟随宋太宗发起陈桥兵变开始，到死后追赠中书令，可以说是一生辉煌。我们以潘美的简历来说明这一问题。
根据宋史《潘美传》记载，潘美年少时，洒脱豪爽，隶属于府中典谒。19岁从军，早年和宋太宗赵匡胤共事后周，公元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时，先是派潘美到汴京看望拜见执政，力服后周众臣然后又说服原西北节度使袁彦归宋，为宋朝的建立起到关键的作用。宋王朝建立后，于960年9月，随宋太祖平定扬州叛军李重进，任行营都监，副将之职，攻下扬州后，潘美被留为巡检，以任镇抚，授予秦州团练使之职。964年，跟从兵马督监丁德裕等率兵攻克郴州。970年2月，在征伐岭南的战役中，任命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一举攻克富州、贺州。970年10月带兵连攻下昭、桂、连三个州。收复西江各州。潘美因功调任南面督部署，进驻韶州。971年2月起逐步攻克广州，擒拿刘�送到京城，当天，任命潘美与尹崇珂共同主持广州政务，兼任市舶使。971年5月，任命潘美为山南东道节度。972年，兼任岭南道转运使。平息土豪周思琼。974年9月，与刘遇等率兵赴江陵。朝廷决定平定江南李煜，与曹彬分率大军进次秦淮，一举破金陵，俘虏南唐后主李煜。974年10月，任命为升州道行营督监，与曹彬一同前往，进驻秦淮。金陵被平定。因功被封为宣徽北院使。974年秋天，命令党进进攻太原，擒获了许多俘虏和战利品，改任南院使。978年，加封开府仪同三司。979年，潘美为北路都招讨，兼管太原行府事务。指挥各路将领征伐太原，并州平定后。接着征伐范阳，主持幽州行府事务。等到班师回朝，任命潘美兼三交都部署，留守屯兵捍卫北部边防。封为代国公。979年2月征伐岭南，任命潘美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979年5月，为山南东道节度。兼任岭南道转运使。收南汉后主刘�。平息土豪周思琼，安定岭南。979年秋天，进攻太原，任北路都招讨之职攻打北汉，他是北宋第一任太原知府。不久北伐契丹，节节胜利，因功被封为代国公。983年，改任忠武军节度，回朝封为韩国公。又披挂为帅，征北汉刘氏，刘继元借契丹重兵，才暂保疆土。封为代国公。986奉命与曹彬、崔彦进等人率兵北伐，独自夺取得寰、朔、云、应等州。在皇上诏令内迁四州百姓期间遇辽兵来犯，勇将杨业战死在陈家谷口。因指挥失误削官三级，只授予检校太保。991年，恢复检校太师。主政真定府，不久，改任都部署，兼管并州。加封同平章事，几个月后病病死于太原，享年六十七岁。死后追赠中书令，谥号武惠。在他死后8年即公元999年，配享宋太宗庙庭，相当于现在进入八宝山公墓。由此看来潘美的一生除了陈家谷战役指挥失误以至杨业战死受到降官处分外，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官运亨通。直到他病死依然战斗在抗辽的前线，为宋代朝庭立下汗马功劳，同时也得到了朝廷的殊誉。那怕在宋太宗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危难时刻，依然站稳了脚跟。一些演义小说和戏曲对他的污蔑完全是冤枉的。
二、潘美是怎样被丑化的
正史上的潘美既然的确是那样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又怎么变成反派人物的？这里我们首先要弄清历史与演义的区别。翻开《宋史》那里对潘美的一生都作了公正的记载。但到了元代，一些民间传说和小说中逐步出现攻击潘美的言辞。元曲《八大王开诏救忠》就是其中之一。该戏上演的是潘仁美因私仇谋害杨令公，命他在黑道日出战。令公被困虎口交牙峪，七郎突围求救。仁美不发一兵，反将七郎乱箭射死。令公因无救兵被困，撞死李陵碑下。六郎突围入京告状，八大王赵德昭奏仁美有罪被逮入狱。寇准审问后定美为死罪问斩，适逢皇天大赦。六郎为了报仇哭诉于八大王。八大王密示六郎狱中杀仁美等三人后。八大王始开读大赦诏书，并勉六郎擅杀之罪。该出戏根本不顾历史事实，一味的胡编乱造。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其中破绽。
一、潘仁美和杨继业历史上都无此人，作者为避污蔑之嫌故在潘美和杨业中间各加一字。二、作者利用古代戏曲惯用的手法，把陈家谷之战的失利归结为潘美在黑道日出战对我军不利上，这种迷信传说丝毫没有一点根据。三、据史学家考证，杨业之子杨延朗后改名延昭（即杨六郎）根本没有参加陈家谷战役，文中只提及延玉没，更不存在七郎被射死的情节。四、至于杨六郎下狱仁美等三人更是子虚乌有，可以想象，一个封建帝王之家还需要采取如此拙笨的手法来对潘美下毒手吗？假如八贤王真的那么去做不是对皇上两面三刀吗？由此可见所谓八大王开诏救忠本来就没有根据的，后经过历代戏作者和舞台演员的修改，以至越演越劣，他们的这些做法完全违背了历史的事实。明清以来，又陆续上演了一些不同版本，不同戏曲和曲艺，也都大相径同。
潘美既然是个大忠臣，他们为什么要丑化潘美呢？首先要从那场战役说起。雍熙三年（986），宋兵3路伐辽，潘美为云、应、朔等州行营都部署即主帅，杨业为副将，西路军出雁门后接连占领寰、朔及云、应等州。七月份，契丹军主力发起反击，因曹彬所领东路军大败于岐沟关，潘美等也受诏撤军，并掩护云、应、朔等州百姓内迁。在撤军过程中，监军王�没有采纳杨业建议，并强杨业出战，因地形对我军不利，又没有得到及时接应，致使杨业全军覆没，被俘后绝食身亡。应该说陈家谷战役的失利，潘美身为主帅是有责任的。他的责任是没有制止王�作出的进攻的错误决定，让杨业冒进进军，杨业兵败后只顾执行朝廷决定安置百姓撤退，犯了接应不力的错误，潘美为此被削秩三等，降为检校太保。在当时的封建王朝中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此事客观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监军王诜是主要的责任人，潘美充其量只应负次要责任。但是阴差阳错，后来在民间广为流传、几经演绎的“杨家将”故事里却把罪过全推到了倒霉的潘美身上，真正的罪魁祸首王�反而没人知道。（注：这点评是对的。因为当时潘美作为主帅，在当时通信不到位的情况下，下属急以建功立业，完全服从上级命令也没可能的，杨业之死因潘美是主帅，负责任的就是潘美实属正常，但翻开宋元明清史所记载到的史书认真阅读，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下属犯法领导负责实属正常只是当时潘美作为主帅做了替罪羊）由于陈家谷战役的失败的导致了宋王朝北上计划的破灭。北辽乘势不断骚扰中原大地，激发了百姓的爱国热情，人心思安的心理普遍存在。杨业是为了捍卫大宋江山而死的，当然死得其所。杨业战死除了忠君之外，还充满了民族的利益的色彩，在充满爱国热情的宋人来说当然是称道和歌颂的。其次是舞台艺术设置需要。但凡看过戏剧的人都知道，戏中人物分为末、净、生、旦、丑等。这些角色实际是演员的分工，就象酒店的厨师和服务员一样，缺一不可。我们可以想象，假如角色已经设置而没戏可演的话其薪水如何开销，因此无论是编剧还是班主都要在歌颂英雄的同时拉出一个反派角色做铺垫，潘仁美就这样被推上了历史的审判台。
三、潘美和杨业的关系
首先说，潘美和杨业有隙。杨业在北汉时和潘美对过阵，差点杀掉潘美，两人由此结怨。后来杨业归宋后，立功甚多。虽然由于潘美“从龙早”，总体上功劳仍然多过杨业，但杨业的名头仍然逐渐盖过潘美，再加上杨业那“杨无敌”的称号，更引发潘美妒恨。在陈家谷之战，潘美作为主将明明能驳倒监军冒进的意见，但他故意默从，在杨业死后试图丑化他，犯下大错。后来对他的处理虽然较轻，但这是由于他功劳大、地位高、和皇室及高层的关系特别好的缘故，并非当真由于责任较轻。
四、是谁丑化了潘美
宋代以来，除了历史记载之外，与杨家将有联系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北宋卓越的文学家、史学家欧阳修；另一个是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欧阳修在杨业死后的第65年曾为杨业的后人杨琪写过一篇《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称赞杨业、杨延昭“父子皆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并且指出杨家将故事在当时社会的各个阶层广泛流传。苏辙也写过一首“过杨无敌庙”。苏辙也是北宋人，离杨业去世的年代并不算太远，他的诗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杨家将故事在宋代的影响。现在看来这些文人学者都是竭力歌颂为国捐躯的英雄杨业，并无贬低潘美的意思。南宋时期，百姓面对屈辱求和的南宋政府，一些人对那些血战保国的将领更加敬仰和怀念。写出一些歌颂以杨业为代表的英雄人物，其出发点是好的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到了元代，杨家将故事形式又有新发展，出现了杂剧《昊天塔孟良盗骨》等等。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南宋遗民徐大焯所著的《烬余录》，书中把与杨延昭同时代的将领杨嗣的功绩安到了杨延嗣身上，又创造出了杨宗保，还构想了杨家将父子舍命救援宋太宗的情节。徐大焯的这些说法，有的来自史书；有的来自传说，有的则是个人想象。他说杨业祖孙三代“世称杨家将”；说延昭是六子，因征朔州功，加保州刺史；说七子延彬屡有功，授团练使；说延昭子宗保，官同州观察，参加过平南平西和防辽的战争。因为考史有证：延昭不是六子，而是长子；其儿子不是宗保，而是文广。可见徐大焯所著的《烬余录》只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些传奇小说，其故事情节是十分荒唐和可笑的。
到了明代，杨家将故事出现了《杨家将演义》、《杨家将传》，杨家将故事以小说、评书的形式广泛流传。这些故事反映的时间跨度加大，从宋太祖赵匡胤登基一直写到宋神宗赵顼，约一百年的历史，编织了杨家祖孙世代抗敌的英勇故事。明朝中后期，朝廷积弱，外敌虎视，这种局面与宋朝何其相似，杨家将成了借古言今的最好武器。另一方面，明政府也非常推崇杨家将，希望借此宣扬忠君思想。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之下，民间艺术家在传说和戏曲的基础上，改编出历史演义小说。纪振伦的《杨家将通俗演义》，加上清代熊大木的《北宋志传》，这两部书基本把杨家将故事定型，为后来的戏曲和说唱文学提供了丰富素材。明清两代，戏曲舞台上以杨家将为题材的剧目竟有三百六十出之多。纪振伦号秦淮墨客，江宁（今江苏南京市）人。曾编校通俗小说《杨家府世代忠勇演义志传》；熊大木，号钟谷，福建建阳书商。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在少年版《杨家将演义》出版说明中有这样的一段话，“历史上有关熊大木的生平事迹材料可搜集的极少。熊大木的作品在明清时期盛行一时，由于模仿和抄录的成分太多，缺乏创造性，所以文学价值不是太高”。根据多数人推断，熊大木最多算是个编者，根本算不上什么作者。
在知识和文化匮乏的封建社会中，一本书、一出戏，[4-6]一段评话，都会给读者和听众留下深刻的烙印。通过文化艺人的极力渲染，其影响力和普及程度都是作者（编者）们所始料不及的。假如把污蔑潘美的罪行归结到几个人的头上那也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中间多数只是传播者而不是发明者。
历史是需要尊重的，上千年来，尽管潘美的形象受到歪曲和丑化，但一些有正义感的人还是要站出来说潘美是冤枉的，应该为他正名，这种尊重历史，尊重事实的精神值得敬仰，梅毅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个。当然，也要看到潘美本身的缺陷，不能为了正名便一味赞誉。这也是尊重历史。
五、潘美之冤对后代人的不良影响
明清以来，各种版本的小说、戏曲对潘美形象的扭曲太过厉害，本来功勋卓著的潘美被污蔑为十恶不赦的坏人，对潘美的歪曲不仅仅是传说，其影响往往比人们想象的要多。
（一）由于潘美受贬，使潘家后代祖祖辈辈背上黑锅。由于杨家将演义的出版，加上潘美要为杨业之死负主责，他在民间传说这被定性为奸臣。人们在为杨继业歌功颂德的同时，自然要憎恨陷害杨继业的潘仁美来。更有甚者，竟把潘杨二湖的水清浊，说成是对忠奸的验证，由此蒙蔽多少不明真相的人。对潘美的扭曲不仅仅局限与潘美本人，连潘美的后代祖祖辈辈都受到牵连。潘姓虽然在全国姓氏中位居36位，但比起张王李赵各姓算是少数民族了。人们一提到潘姓自然会联系到舞台上的大白脸潘仁美来，于是一片唏嘘。更有甚者，把潘氏子孙直接说成是潘仁美。使潘姓公民长期受到思想上的压抑，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精神上的压抑往往反映到物质上的损伤，有的单位在提拔干部和评优上一看潘姓就认为是不行，这种思想上的偏见和人为的歧视，使多少潘氏子孙受到影响，有的甚至贻误终生。
（二）潘杨之间的隔阂一直存在。这里我们不防从一个小故事来看潘杨之间存在怎样的矛盾。山西一杨姓人家的后生在单位结识了潘姓姑娘，小伙眉清目秀，姑娘端庄漂亮。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小伙提出要姑娘到杨家认识认识，以便征得长辈的支持，小潘是个文雅的女孩，由于初次上门不好意思，还带了两个要好的女孩陪伴，到了杨家自然是全家欢喜。杨家奶奶也乐的合不拢嘴。饭间杨家父母老是小潘小潘的嚷着吃菜，杨家奶奶听了诧异的问道，姑娘您姓啥，姑娘如实作答，奶奶于是摇头，不行不行，潘杨不通婚是祖上立下的规矩，绝对不可违拗，老祖宗连饭也不吃了，姑娘只有被带走。有的地方只要听到媒婆提及他们认为犯忌的姓氏便会立即被赶出家门。潘杨两家发生的梁祝悲剧不计其数，骇人听闻。
（三）冤冤相报何时休。在一些潘姓与杨姓聚聚的地方，往往发生群殴现象，直接影响了和谐的社会环境。位于江西省兴国县均村乡黄柏村五里隘狮子潭畔的潘氏“状元家山”，系潘氏太祖从源公安葬之地，从南宋度宗咸淳二年（公元1266年）至今，己八百余年历史。成为潘氏宗亲的血脉根基。间，均村乡黄柏村杨姓村民用钩机垂直开挖切割，用于建造私人住宅，对潘氏祖坟构成严重威胁，潘姓奋起抗争，双方一直处于僵持状态。后在县、乡政府的主持和协调下，于方才避免一场干戈。象以上潘杨两姓由于意识形态的问题打架斗殴的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为潘美正名，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代人的责任。改革开放以来，文化界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最佳时期，经济上的繁荣带来了文化领域的兴旺，假如我们不去澄清历史事实，使后代人依然蒙混于本来不存在的误解之中，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我们为潘美正名目的在于还一个历史的本来面目，消除误解，避免冲突。让大家在歌颂杨业的同时，也要为潘美还原一个正确的历史面目，这才是对历史的尊重。
我们被不知道真相的历史。还要蒙蔽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