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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东工商业中心到无名老三 温水煮青蛙的烟台不甘落寞

时间:2021-10-09 15:4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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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东工商业中心到无名老三 温水煮青蛙的烟台不甘落寞

虽然GDP总量常年处于全国前三,但山东却一直被“经济大省无超级城市”的尴尬局面所累。当意识到问题的山东开始努力提高省会济南的首位度时,又不得不面对经济一哥青岛的同台竞争。山东“二虎争雄”的态势愈发激烈,回头却看到被忽视的烟台满是怨念。

事实上,在山东省内,烟台的经济总量曾常年超过济南,仅次于青岛。但无奈强势的济南加速发展并成功扩容,一个转身就把一路手提肩扛、努力前行的烟台给撇在了后面。

山东官方虽有“济青烟三核”的提法,但在“济青双核”都未充分发展的情况下,遑论“三核”。在强省会战略下,烟台只能端坐第三把交椅,“非分之想”几无可能。山东三大城市圈规划中城市定位亦可印证。

但如果把时间前移,当中国被强行拉进海洋时代时,山东省内第一个挑战老大哥济南地位的是烟台而非青岛。当年成立长江以北的一个海关机构的烟台如今却不温不火,GDP排名逐渐下滑的它似乎面临着温水煮青蛙的困境。烟台到底经历了什么,它还有机会逆袭吗?

烟台的位置 地图来源:Google earth

小渔村的历史浮沉

如今,“齐鲁大地”成为山东的普遍代称,山东又因其为孔子的家乡而成为“礼仪圣地”。但是在先秦早期,如今的山东半岛地区还被称做“东夷”,后来建立的齐国和鲁国也并不是山东地域的全部,半岛东部还有第三大势力。

早期以中原为天下中心的统治者给四周相对偏远的地区都取了“外号”,即东夷、南蛮、北戎、西狄。当时的山东半岛地区即为“莱夷”。如今的山东丘陵把山东大致分为鲁西北、鲁西南和胶东地区,这样的地理划分正好大致等于春秋战国时期齐、鲁、和东莱的势力范围。

莱国的大致范围 来源:全历史

当时的齐国由周王室名臣姜子牙执掌,鲁国由周公后代统治,胶东即为东夷的蛮族建立的莱国,烟台地区即在此范围。也就是说,在很长的历史时期,烟台是处在“化外之地”的。

即使后来归入中原王权的统治范围,但是靠海的属性让它在农业文明统治下的陆权时代并未受到重视,直到明朝的到来。

13世纪开始,日本海盗集团泛起,中国东海岸不断受到倭寇侵袭。洪武时期,明朝开始加强海防。1398年,即明洪武三十一年,为抵御海寇,朱元璋批准在登州府福山县(今烟台福山区)建立境内建立“奇山守御千户所”。

千户所在北山设置烽火台,敌人来犯时即点燃狼烟。因烽火台又称“狼烟台”,烟台之名方由此而来。因军事防御建立的“奇山守御千户所”也成为烟台最早的城市雏形。随着大量船舶来太平湾停靠,烟台渐成南北交流的聚居地。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明代开始海防的具体举措之一就是海禁。说到底,当时的统治者对海洋的重视是为了维护陆地文明,所以并不会太在意临海地区的经济发展,这样的规律对清朝前期同样适用。若不能加入海洋贸易,那处于陆地边缘的沿海地区很难有大的发展。即使发展,也是优先发展行政中心所在地。

所以地处东部沿海,非行政中心驻地的烟台虽然终于拥有了姓名,但离现代城市的建立还需要一场意外。

1856年,英法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政府战败。按照惯例,开埠成为必然。1858年,俄美英法等国通过《天津条约》强迫清政府在山东开辟通商口岸,起初选定的地点为登州(今蓬莱)的蓬莱港,但最终开埠的却是烟台,这是为什么呢?

1861年,登州领事官马礼逊先于英国商船到达山东,他假借建馆之机,沿临清、东昌、济宁、曲阜深入山东考察,最后得出“登州港作为一个港口是不利的”结论,然后把目光转向烟台。

事实上,在此之前烟台港已经进行了长期的走私贸易,形成了一定的贸易规模。英国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同时为了排挤法国在烟台的势力,英国人强行违约,把开埠之地由登州改为烟台,这个带有几分意外的历史选择落在了烟台的头上。

如前所述,当时的烟台并非地方官府所在地,但烟台港开放四个月后,奕奏请登莱青道移驻烟台获批。1863年烟台海关成立后,烟台的对外贸易开始迅猛发展。

1864年烟台开埠之初,进出港船舶数为900艘,船舶吨位近28万吨;1865-1880年,港口年平均进出港口船舶数为1200艘,总吨位为54万吨;1881年-1894年船舶数上升为1950艘,总吨位升至158万吨。

1864年到1894年,烟台的进出口贸易额由600万海关两增至1535万海关两。1894年甲午战争清政府战败,日本踩着中国完成了大国梦的第一步,此后外国经济势力在华进一步深入。1894年到1905年,烟台进出口贸易总额由1818万海关两增至4435万海关两,年平均增长率近13%。

顺便说一句,中日甲午战争之后的《马关条约》签订后,德国寻机侵占胶州湾,是为青岛近代化之肇始,日后的山东经济一哥现在才开始崛起。

1868年烟台第一次的人口调查显示,烟台常住人口约为2.5万人;1891年常住人口为3.25万人;1909年常住人口增至9.5万人。

城市发展方面,开埠后的烟台布满洋行、贸易行、教堂、西式学校和医院等,数十家近代工厂在烟台兴建,民族资本迅速发展,烟台成了山东近代的工商业中心。在当下依旧知名的张裕酿酒公司就是在这一时期成立的。

但遗憾的是,历史给烟台的窗口期并没有持续太久,处于高光时刻的烟台从1905年之后开始急转直下。

1894年之后,踩着中国完成了大国梦的第一步的日本并未满足。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日本对赌国运再次成功,打败俄国正式成为东亚霸主,但这次战争对烟台的影响完全不一样了。

日俄战争后,日本将沙俄势力排挤出东北,先后在大连、旅顺等港修建商船码头,同时营口、牛庄等港口也有所改观,这就不可避免地对烟台造成冲击。加上烟台港设施老化、管理不善以及战争影响等因素,烟台港开始快速衰落。

根据统计,1906年烟台的贸易总额比上一年减少了380万海关两,1906年到19的贸易总额比之前的五年减少了约2500万海关两,平均每年减少500多万海关两。贸易额的减少直接导致税收的锐减;同时外国商行由1902年的43家减少到19的29家;19烟台人口减至5.4万人,甚至不及1901年的水平。

同一时期,青岛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保住老牌城市济南成为了一件颇具政治正确意味的行为,失去了山东工商业中心地位的烟台命运几何呢?

请回答1984

胶济铁路建成后 青岛港夺走了烟台港的部分腹地

还有一个历史细节值得玩味。在烟台崛起之初的1868年,英国商人曾提议修建中国第一条营业的铁路线——烟潍铁路,但并未得到回复。

1904年,距离烟台200公里、从济南通往青岛的胶济铁路建成通车。胶济铁路成为加速青岛崛起,烟台没落的重要因素。当烟台商界意识到铁路的重要性时,已经无力回天。后来的第一条蓝烟铁路通车时,已是88年后的1956年了,比胶济铁路晚了50多年。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无意中没能主动抓住历史机遇续命的烟台加速坠落,直到1984年,历史的天平再次向它倾斜。

1984年,邓小平再次前往改革开放的前沿视察,眼前的一切让他再次坚定决心,提出除特区之外,可以考虑再开放几个港口城市,不叫特区,但可以实行特区的某些政策。

3个月后,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谷牧站在福莱山山顶,伸开手臂指向东北方向说:“就那个方向,先开发2平方公里”。烟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建设从此拉开序幕。

1984年1月,全国住房制度改革座谈会召开,确定成立国务院城镇住房制度改革领导小组,并选择一批私房比例小、经济条件较好的中小城市进行试点。烟台在之后被确定为全国房改首批试点城市。

烟台房地产企业迅速崭露头角,1年后,达到65家。与之相伴的是,作为全国第一个成立的住房储蓄银行——烟台住房储蓄银行(现恒丰银行的前身)迅速壮大。

同样是在1984年,中央4号文件把社队企业改为乡镇企业。烟台的乡镇企业开始走出“一种、二养、三加工、四采矿”的发展路径,同时实行 “一包三改六放权”经济承包责任制。烟台的一批小城镇和乡镇企业迅速崛起,走出了一条被称为“胶东模式”的道路。

上世纪80年代,烟台定位清晰、目标明确——发展“轻工、港口、旅游”为主的港口城市。1993年,烟台又提出了“构筑大、高、外经济格局,建设现代化、国际性港口城市”的战略目标。2000年之后,烟台将原有的支柱产业果断调整为机械制造、食品加工、电子信息和黄金四大产业。

经历过失去的烟台生怕再次辜负1984年的机遇,各种建设和探索紧锣密鼓地进行。后的,烟台开始大放异彩。

,烟台经济总量超过省会济南,并在之后保持持续领先。全市GDP实现18.8%的高速增长,增速位居全国首批十四个沿海开放城市之首。

当时的山东省委、省政府提出“东部突破烟台、中部突破济南、西部突破菏泽”的战略,烟台的城市定位被抬得相当之高。

,深圳证券交易所中小板开盘。当时的烟台仅有8家上市公司,落后于济南(15家)、淄博(10家)、青岛(9家),在山东全省排第四位。中小板开盘后的第二年,烟台中小企业即试水成功,成功上市。

,烟台又有3家中小企业成功登陆中小板,总上市企业数量达13家,超淄博、青岛,仅次于济南,排名第二。,烟台境内上市公司增至27家,上市公司数量一举登顶并长期保持领先。到了今年,这个数字已经更新为40家。

此外,当时的烟台市政府先后8次赴深圳、台湾洽谈换来了富士康的落户。富士康和上千家配套企业的涌入集聚产生了一个近3000亿元的电子信息产业集群。

不仅如此,以通用东岳为龙头的机械制造产业集群、以张裕公司为龙头的食品加工产业集群、以招金集团为龙头的黄金产业集群、以万华为龙头的现代化工产业集群全面开花。

照这样蒸蒸日上的势头发展下去,烟台似乎可以再次做起“重回中心”的梦了,但事实并没有按照人们预想的剧本发展。

充满未知的前路

,济南实现生产总值7856亿元,同年烟台的GDP为7832亿元。济南成功实现了反超,经济总量跃居全省第二。而在公布数据之前的1月份,山东发生了一件大事——莱芜并入了济南。

数据来源:各地统计局 制图:搜狐城市 注:为四普调整后数据

但如果把烟台经济排名下滑的原因完全归结为济南扩容,显然不太客观。

根据四普调整后的数据,即使把莱芜的数据剔除,烟台仍然落后于济南。事实上在烟台对济南的经济优势达到500亿的峰值后,双方的差值就在波动下降。济南落后烟台仅136.99亿元,反超只差临门一脚。

可是也必须承认,虽然扩容并非济南反超烟台的主因,但足可以把优势扩大,让烟台断了念想。烟台的委屈在于,当所有选手都在加速奔跑,跑得慢的就是在退步。如果对手还具备更加优势的政治地位,那它随时可能剑出奇招,弯道超车。

烟台究竟输在了哪呢?

如前文所述,在上市公司数量上在山东16市中排名第一。但烟台众多的上市公司中,高新企业数量不足1/3。实业之都烟台早期赖以生存的传统行业在新的阶段成了需要升级改造的对象。,国务院批复《山东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烟台成为核心城市之一。

在城市群和经济圈成为区域经济发展主流的背景下,山东也不甘落后,提出省会、胶东、鲁南三大经济圈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区域发展格局。其中和烟台相关性最强的“胶东经济圈”发展意见明确表示:青岛为龙头,胶东五市(青岛、潍坊、威海、烟台、日照)错位协同发展。

,郑州成为国家中心城市的消息让山东及济南大为震动,山东领导们建设国家中心城市的决心更为坚定,之后提出支持青岛、济南建设成为国家中心城市。后来的济南扩容,其实是这一思路的延伸。

在这样的情势下,烟台注定只能是个跟随者的角色。

事实上作为一个普通地级市,在和省会济南和计划单列市青岛面前,优惠政策贫瘠之地烟台从来只能靠自生自长。即使是这样,烟台还是不甘落后。

今年6月22日,山东省人民政府发布《山东省人民政府关于调整烟台市部分行政区划的通知》,决定撤销蓬莱市、长岛县,设立烟台市蓬莱区。烟台由原来的辖4区、1县、7个县级市,变为辖5区6市,人口有望增至300万,烟台正式走上扩容之路。

需要注意的是,此次扩容让烟台满足了建设地铁需要“财政收入300亿、GDP3000亿、市区常住人口300万”三个门槛,背后的考虑不言而喻。

其实除了为建设地铁提供条件,此次扩容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烟台从未忘记的,更大的野心。

渤海海峡跨海通道工程 来源:齐鲁网

前文提到,19世纪时错过烟潍铁路让烟台一直耿耿于怀。1992年,当时在烟台市政府办公室任职的柳新华提出渤海海峡跨海通道建设的设想,即用跨海大桥及隧道等方式打通从山东蓬莱到辽宁旅顺的渤海海峡。如果成行,将打破制约烟台发展的“半岛死角”和“交通末梢”。

之后烟台方面数次重提这个设想,但进程一直停留在论证中。

此次蓬莱并入烟台之前的5月22日,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山东代表团全体会上,全国人大代表、烟台市委书记张术平建议加快推进建设跨越渤海海峡的直达快速通道,解决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的陆海联通问题。

蓬莱撤市设区,将对烟台沿海交通建设带来协调方面的极大便利。

可以看到,虽然经济发展有很多限制因素,但烟台显然不甘心躺输。

冰心在《忆烟台》中说,“我童年时代的烟台,七十年前荒凉寂寞的烟台,已经从现代人们的眼中消逝了。今日的烟台是渤海东岸的一个四通八达的大港口,它朝气蓬勃、容光焕发地正忙着迎送五洲四海的客人。”

我们期待,当下有些茫然的烟台能够再次容光焕发。

参考资料:

各地统计年鉴、统计公报

莱夷与莱国历史述论|陈利贵

晚清烟台贸易的发展及其衰落原因分析(1863-19)|徐双华

东海关历史沿革研究|张海霞

烟台城市社会变迁研究(1948-1956)|王珊

烟台近代城市建设发展与历史城市保护研究|王大为

何时能跨入万亿俱乐部?烟台撤县设区让城区人口陡增近50万|华夏时报

山东将建省会、胶东、鲁南三大经济圈|国务院网站

胶东经济圈一体化破题的背后|凤在山东

烟台GDP反超济南第十四年:差距急剧缩小,只差136亿|澎湃新闻

蓬莱撤市设区 烟台市的轨道交通 跨海通道将迎新发展|大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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