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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还是会提醒你 武汉发生过的事

时间:2024-01-04 08: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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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还是会提醒你 武汉发生过的事

摘要:我从来没有恐惧过死亡,但看到女孩父亲去世那天,觉得死亡离得很近。她从医院走后,我喊了一个朋友出来,我们站在医院附近的马路边,隔着两三米远,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最后我那个朋友说,多保重,每天还是要保持联系。我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就一直说“好的”。

蓝色渔夫帽盖住细碎的短发,口罩严实地压住口鼻,再套上一件蓝色风衣,这是38岁的蜘蛛在他的Vlog《武汉日记》里的惯常打扮。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边开车边打电话,偶尔和乘客聊几句家常。

他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38岁,IT专业出身,写过几年代码,后来辞职改玩朋克乐队,三年前转行做视频。片子播放量经常是个位数,他说习惯了,直到疫情期间的《武汉日记》刷屏。

这个21集的短视频系列时长200多分钟,记录了武汉“封城”76天里的众生相。照常上班的医护人员,地下通道里的滞留者,失亲者,都出现在他的镜头里。蜘蛛的微博粉丝也从3000涨到了近500万,有人将他的视频译成四门外语。

通过无人机镜头,他还记录下没有船只的长江,没有车辆的立交桥。4月2日,“坚韧的力量”瞰世界·第六届()中国无人机影像大赛启动发布会,开始征稿,6月30日截稿。本届大赛设奖项53个,包括“疫情下的中国”特别单元及fpv(无人机第一视角)等新设奖项,奖金共计数十万元。蜘蛛将在这里展示他的作品。

空荡的武汉街头开启了《武汉日记》第一幕。蜘蛛温和的声音进入画面:今天是1月23日,小雨,有霾。微博主页上,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时间记录者。

以下内容根据蜘蛛的口述整理:

江城“复活”

这个城市重新活过来,最直接的感受是又有噪音了。疫情期间,我每天都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对我来说挺好的,但这确实不正常。车流声是一座城市的常态,突然有一天安静下来,会不适应。

解封前那段时间,站在阳台上,能听到外面的车流声,当时就感觉在恢复。但很多地方还是会提醒你武汉发生过的事。

汉口老租界很多道路还在封闭当中,沿街商铺也被蓝色铁皮围起来,一些商家着急营业,就在铁皮上临时开一个口,好做生意。去熟悉的店里吃热干面,不能堂食,只能打包在外面站着吃。去中华路码头坐轮渡,座位都贴了标签,大家要隔开坐了。

4月8日解封那天,我去了武汉火车站,很多人都要离开武汉。有个女的整个脑袋蒙着粉色的毛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还是担心被感染。

街上,很多人出来干活了,有人坐在照相馆门口吃热干面,也有人摆摊开锁,他们说“为了生存,冇得办法”。

我还去拍了小孩子。很好奇,疫情期间孩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度过的?对他们来说,出去玩才是天性啊。以前,每天下午小区里小孩玩耍打闹的声音都特别大。但是,那个时期小孩就跟消失了一样,基本看不到他们,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直到解封,我才断断续续拍到他们。大部分小孩都说“特别无聊”,天天关在家里,父母就让看书学习。

有个小女孩爸爸生病,不是新冠肺炎,但爸爸待在爷爷奶奶家隔离,没法和爸爸见面。我问她:你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结果视频引发很大争议,网友指责我戳了别人的痛处,还说我拍这个是想炒作。

以前,我对武汉没有特别的感觉。我在这里出生和长大,朋友和亲人全在这里。我特别喜欢坐轮渡,在上面能感受到长江,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长江大桥,就是江城的感觉。我也喜欢长江大桥下的中华路码头,汉口老租界,黄陂路这些地方。

但是,我一直都在旅行,拍片子到处跑,更喜欢安静、节奏慢一点的小城市,觉得跟武汉的联系停留在生活和工作的层面,它仅仅是我一个家乡。

“封城”的时候我没有概念,谁都没有经历过。03年非典,我还在读大学,就记得公交车上人少了很多,气氛紧张,连咳嗽都不敢。不过当时年轻,没有被吓到,连口罩都没戴。这次“封城”,感觉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每个出入口都有士兵或者警察把守。当时仅仅想到这个,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网上各种新闻,能感觉到越来越严重,但外面是什么情况不知道。1月23日上午,我去超市买完东西,开始漫无目的开车。开到熟悉的街道口那边,沿街车辆很少,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就感觉武汉确实正在经历一个严峻的时刻。

“今天是1月23日,小雨,有霾。” —— 回家后,第一条《封城日记》我很快做出来,下午就发了。没有什么加工,也没有花很大精力做细节调色,也没决定要继续拍,这就是我平时的习惯。

第二天清早,一位医生朋友说,你有车有时间,去做志愿者(义务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还能继续拍摄。我听了之后就说可以。结果,第二条片子就火了。

4月8日武汉解封。蜘蛛特地去中华路码头坐轮渡。乘客变少了,座位贴上了隔开的标签。源自蜘蛛的《武汉日记》,受访者供图。

真实发生过的

2月份,我开车跑在武汉空荡荡的街上,感觉就像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冬天,天黑得早,没车也没人,晚上七八点城市灯光一下子亮了,空荡荡的感觉很强烈,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外面特别冷,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都会莫名伤感,流眼泪。这原来是一个很有生气的地方啊,突然之间,那种生气全消失了。

我感觉所有人的经历都值得被记录,每天拍片子的时间都不够用。

听说有外地人滞留在地下通道,我就跑去首义路和武昌火车站拍。武昌火车站的地下通道睡了10多个人,还有一个是武汉本地人,自己没房子,打工的地方没办法住了,只能睡在地下通道。

他们被安置到一个旅馆,但要自己掏钱,其实可以去免费的救助中心,但他们都不愿意,觉得那是流浪汉去的地方,自己是打工者,和流浪汉不一样。

后来听说地下通道被清空了,我打电话给其中一个人询问情况,但是电话一直没接通,我把这段放在了片尾。视频发出去才知道,是他手机设置了拦截,但片子发了,有人就批评我,说电话没人接会留下悬念,引起不好的想象(患病去世),增加大家情绪上的波动。

我觉得有道理。后面做片子,开头和结尾我都会很谨慎,也不会加自己的观点在里边,只是尽量还原真实的信息。

一对老年夫妻在“封城”期间出院,叫不到车,丈夫决定推着妻子走3个小时回家。源自蜘蛛的《武汉日记》,受访者供图。

要呈现一个真实的武汉,我反复说这个,是因为当时舆论上的信息太多了。混乱的,虚假的,对武汉人来说,每一条都会造成心理上的影响。我倾向于呈现一个客观、冷静的东西,它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遇到过一位逝者家属,就是2月13日,网上流传最广的那条Vlog里大哭的女孩。我给她送药,她在街头崩溃:她没有爸爸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就把身上的口罩都掏给她了,让她一定保重。

跟这个女孩接触过几次,第一次是做志愿者的时候义务送药,我在电话里跟她说,把药放在哪里,让她自己来拿,她一直说谢谢,说话都带有哭腔。我们还一起去医院给她爸爸找床位。

之前,其实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开车、送药也没有害怕,因为看到很多人都在做,就不会觉得危险。而且送药期间,我接触的人都很乐观,情绪很稳定,这女孩是唯一情绪比较激动的。

有一次送药,是一位门诊医生,已经重症了,拿药的是他妻子。夫妻两人关系很好,但妻子拿药时,不仅没哭,还一直说“感谢你给我送药”。我相信那种情况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但她特别克制,反而让我觉得心酸。

我从来没有恐惧过死亡,但看到女孩父亲去世那天,觉得死亡离得很近。她从医院走后,我喊了一个朋友出来,我们站在医院附近的马路边,隔着两三米远,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最后我那个朋友说,多保重,每天还是要保持联系。

我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就一直说“好的”。那个时候真的觉得生命已经到了那样(需要郑重交代)的阶段。

回去后,那个女孩的拍摄素材我就放着,也不想回看,好几天后才重新拿出来剪辑。视频发出来,有人说我吃人血馒头,我有点生气,只能不去想,当没发生。

整个2月,无力感很强,会产生自我怀疑,觉得做视频好像不能给那些人带去帮助。有一天回家后,整个人特别不舒服,精神身体上都不起劲,我怀疑自己被感染了,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一个人住,就给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他我家的门锁密码。跟他说,如果哪天你一整天都没联系上我,那你就过来看一下。

“封城”期间整座城市空荡荡,长江江面几乎没有船,桥面上也没有车。源自蜘蛛的《武汉日记》,受访者供图。

时间的力量

后来我停了一段时间,多亏家里的猫和狗,每天和它们玩,我才能从那种沉重的情绪里出来。

每天待在家看电影,玩音乐,陪陪猫狗,还有做饭,这就是我以前的生活节奏。我这个人没啥事业心,不会给自己规定要挣多少钱,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拍,我就去做。没有的话,我每年就出去一次长途旅行,做一个旅行纪录片,或者在家看书看电影。

这次我遇到一个志愿者叫勒皮,他负责和各种对接人联系,分发物资。看到他,我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们去他的工作室“屌丝村”聚会。那里所有你能看到的东西,都是他通过旧物改造的,特别酷。有一个装置,外壳是手工制作的复古电视,里面镶嵌了电脑显示屏;他在墙上涂鸦,给自己画了个抽象的自画像;门口摆着一条正在制作的独木舟,这是他以后准备用的。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弹琴,他还读他写的《航海日记》。

我和他很相似,年轻时跟家里人搞不好关系,很理想主义,不想循规蹈矩,更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大学毕业后我做网页前端开发,后来辞职玩朋克乐队,很燥又容易愤怒。那段时间很艰难,没有收入,还伸手找家人要钱。大学我还喜欢恶搞,改编过一首歌《在北京》,改成了《在武汉》,在网上火过。还组织过9·18爱国纪念活动,那时候我特别容易愤怒。

我性格里可能和武汉城有相似的地方。不过这场疫情,让我对武汉人的看法有很大改变。着急,脾气火爆,还爱说脏话,我以前很不喜欢。但在这个紧急时刻,从餐饮到住宿,各行各业都出现特别多的志愿者,还自己捐钱购买物资,突然之间我发现这个群体的另一面是这样子的。

“封城”期间,志愿者自发组织给医院运送物资。源自蜘蛛的《武汉日记》,受访者供图。

解封以后,我特地回了一趟家,跟家里人聚了一下。他们从来都没怎么理解过我,但也不会反对我的选择。经历这个事情,我觉得自己变得更加平和。

现在没有那么多人看我的片子,(疫情)之前观众也不多,一个片子做出来,也就身边的朋友,极少数人会看到,习惯了。我习惯把自己和朋友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觉得这些东西很珍贵,以后回过头看,能看到一种时间的力量。

最近,我在(湖北)恩施拍片子,骑着土摩托,在县城里采风。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能沉下心来拍自己想拍的东西。

疫情拍的那些视频我没有再回看。那个父亲去世的女孩,我后来也没见过。我给她送过两回生活物资,每次都放门口就走了,发信息让她照顾好自己,也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她的朋友说,那段时间她情绪很糟糕,几乎不跟人交流。

志愿者里面,我基本只和勒皮有联系。疫情结束他干起了外卖,他说是体验生活也是谋生。勒皮跑过很多地方,也做过很多工作,最近他想离开武汉,往长江上游走,前几天他创作了一首歌,还把小样发给我听。

生命无常,永远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现在拥有时间你就花时间,拥有钱你就花钱,只要还拥有生命,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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