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客》
南宋 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赵师秀,宋太祖八世孙。光宗绍熙元年(1190)进士,开创了“江湖诗派”。宁宗庆元元年(1195)任上元主簿,后为筠州(今江西高安)推官。仕途不佳,自言“官是三年满,身无一事忙”。晚年宦游,寓居钱塘(今浙江杭州),逝于临安,葬于西湖。
赵师秀这首《约客》句句都是白话,生活气息浓厚,拿现在的话说:“非常接地气”。但细细品味,其中透出别样的滋味。
赵师秀将该首诗的标题定为《约客》其寓意非常深刻。我们假设赵师秀约的客人能守约,那赵师秀如果要写诗的话,其诗的题目也许就是《邀友》。
古代由于通信不便,所以古代人与人之间的约定非常重要 ,因此,古人也非常守信用,若无重大事情耽误,绝对不会随意放弃之前的约定。
要读懂《约客》这首诗,我们首先必须理解“约”、“客”两个字的含义。
“约”:两人或两人以上共同约定的、共同订立的、须要共同按时遵守的、须要所约之人共同执行的事。
“客”:“客”与“主”是相对的。客有贵客、作客、游客、过客、刺客……等等。总之不是自己家里人,也不是情若手足的兄弟,连朋友都不是。因为“客”又表示在外的非本体的,如:客观、客体等。
我们再看诗的标题《约客》。
由于对方的失约,赵师秀还是有点恼怒,因此,从《约客》这首诗的字里行间,能读出赵师秀内心深处是埋怨对方的。因对方失约,赵师秀应该也是排斥对方的。也许赵师秀本来还希望能和对方做朋友,但由于对方的失约让赵师秀很丢面子,他感觉对方对他漫不经心,有被玩弄的羞怒。赵师秀也许会想:如果我是当朝宰相、太尉什么的大官,我叫你来你还敢不来?何况我们还是约好的,你都爽约,真是世态炎凉,狗眼看人低啊。从此赵师秀再也不把他所约之人当成朋友,只能算是个过客罢了。
赵师秀草庐
下面我们赏析一下全诗。
“黄梅时节家家雨” ,诗人首先说明约客的时节是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农历四、五月份的江南必定是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这也是梅子成熟变黄的时候,所以当地老百姓叫“黄梅雨”。由于古代大部分老百姓住的都是茅草房,在连遭“黄梅雨”的侵袭下,几乎各家各户的房屋都会漏雨,估计赵师秀家的房子也不例外。所以诗人说“家家雨”。从中也看出当时大部分老百姓生活的非常艰辛。
“青草池塘处处蛙”。诗人表面上写景,实际上是写情。池塘里密密麻麻,成双成对的青蛙在雨夜里快乐地歌唱,热闹异常。反衬出因所约之人不来,诗人感觉自己还不如池塘里的青蛙,他孤灯夜下,形只影单,倍加寂寞。
从“青草池塘处处蛙”这一句也可以看出,赵师秀的家,肯定是搭建在荒村野地的农家草庐,绝不是置盘于城镇的深宅大院。如赵师秀家在城镇,那来访者可无惧风雨,可以坐马车、坐驴车或坐轿子的出行方式按时到达赵师秀家。只因赵师秀家地处偏僻,加之雨夜迷茫,并且在“黄梅雨”后小路泥泞崎岖,也的确增加了客人到访赵师秀家的难度 。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夜过半”,因有约在先,赵师秀自然信守承诺,一个人在灯下等了大半夜,但对方始终未能出现。因此赵师秀嗔怪对方爽约了。
从中看得出,赵师秀对客人还是比较苛刻的。赵师秀毕竟坐等在家,他不受风雨摧残,无须渉险泥丸,更避黑夜惊恐。赵师秀却让他约的客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几乎冒着灭顶之灾的后果,到赵师秀家来陪他玩,因对方没来,赵师秀就不开心,便责怪对方不守信用,这真是有点过分了。
赵师秀不开心表现在哪儿呢?
“闲敲棋子落灯花”。夜已过半,赵师秀一个人还在灯下傻等着客人的到来。在这漫长的等客时间里,赵师秀没有干点家务,也没有读圣贤书,而是一个人下棋,看来赵师秀的确是一个玩家。也不奇怪,毕竟赵师秀是皇室后裔,也是朝廷命官。虽然只是小官,那也不妨碍赵师秀在黄连树下唱小调,在茅草房里体会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高雅生活。
因为长久的寂寞,也因为有约不至,赵师秀心情特别不爽。他下棋的动静越来越大,以至于振落了桌上油盏的灯花。赵师秀用力敲棋子的动作,也充分暴露出赵师秀由开始的满心期待转变为烦躁和温怒。赵师秀不理解他所约之人,从出发地到他家路途的遥远与艰难,他也不问他所约之人是否在途中出了意外……赵师秀一股脑儿地埋怨别人的失约,实在是不通情理。
闲敲棋子落灯花
赵师秀生活的年代正是南宋垂暮之际。也许和平民百姓没有太大差别的赵师秀,他仍然以帝室之胄自居,在人际交往中他可能还会拿我是“宋太祖八世孙”的名片示人。估计这也博得了别人对他的尊重,也让赵师秀很有面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因此,赵师秀他会自以为是地要求别人围绕他干这干那。忽然居然有人放我鸽子,我赵师秀能不生气吗?所以赵师秀要写诗,并且定诗题为《约客》,目的是以此《约客》诗向外界表达,某某人不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