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占双
那一年的日子很苦，年头不好，粮食歉收，连粮食任务都完成不了，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那一年是我考入县城的第二年，开学了，学费成了问题。妹妹因为迟迟交不上学费辍学了，她说：“妈，我还是不念了，为家里节省点花销，我去学点手艺。好好功我哥上学吧。他将来好了，我跟着借点光就行。”
开学在即，我的钱还没有着落，母亲走了几家也没有借到。村里有钱的人家不多，大家都很困难。这个时候，表姐夫来了，在我家吃饭，母亲说出了困难。表姐夫从兜里掏出200元钱，借给了我家。妹妹决定到县城跟表姐学炸麻花。
不久，我的身上便囊空如洗了。兜里除了几条印着贰角伍角的薄纸饭票外，再也掏不出钱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到食堂打饭，应该最后去。
排到后面几位，食堂师傅给的面条总是多一些，半斤大约有七八两，虽然有点软，没有嚼头，但也感觉合适；如果打菜可能会盛一勺再回回手，多得半勺。
那个胖姨，你递上盆时若微微一笑，她还你一笑，偶尔会给你多盛点。这样我会吃得比平时饱一些，摸着肚子，有一种饱撑撑的幸福感。
而那个瘦脸女子就不行，你怎么笑都白搭。我常常磨到最后去打饭，边走边观察胖姨在哪个窗口。但有时也得不偿失，什么都卖光了。只好买个面包，多花了钱，还吃不饱。
休息日到县图书馆去。在二楼东墙边，一排排精美的杂志摆在书架上，总有几本是新到的，散发着油墨的芳香。来看书的人不算多，男男女女的，算是文艺青年吧。图书馆里总是很安静。两个女管理员织着毛衣，轻声细语地闲聊着。图书馆的对面是一家烤鹅店，烤鹅的香味从窗口串进图书馆，围绕在我身上不走。我翻动书页时，总禁不住去想烤鹅油汪汪的样子。等将来有了钱，一定要美美吃上一顿烤鹅。
从图书馆出来，回学校的路上，顺便去看妹妹。辍学的妹妹在县城表姐家学炸麻花。表姐睡眼惺忪地说：“后屋有麻花，碗架里有榨菜，倒点开水吃吧。”说完倒头又睡了。她们每天起早炸麻花，缺觉。妹妹一骨碌爬起来拿麻花，倒水。
妹妹说她有点想家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走了，她送我到后道口，说：“哥，你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吧？这是我的工钱，你拿去用吧。”妹妹手里攥着一沓角票。我说：“这是你辛辛苦苦挣的钱，留着买衣服吧。”妹妹不同意，硬塞进我兜里。我说：“老妹，等哥挣钱，给你买金耳环。”妹妹说：“不用，你给我买套牛仔服就行。”
我摸着兜里那沓厚厚的纸币，足足有50元呢，妹妹的月工资才80元。我喉头哽堵，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向学校。
回到校园，发现那个骑三轮车卖书的女子又来了，禁不住凑上前，淘了两本便宜书。在没有钱的日子里，精神食粮不能缺少，我仍然怀揣一个梦想。
毕业后，还未分配工作，我，寝室二哥，六哥，哥三个参加高函学习，钱都不宽绰，凑点钱买点菜，到老师家去改善伙食，花生米，绿豆芽，煎鸡蛋，几瓶啤酒，我们喝得高高兴兴，脸红耳热。
老师总是和蔼可亲地看着我们笑，后来老师和师娘回了娘家，把钥匙留给了我们，老师家成了我们的旅店，我们在老师家一住便是十天半个月，那时没少吃老师家的米面油盐酱醋，半坛咸菜疙瘩被我们吃个精光。
走过凄风苦雨，才懂得风和日丽的清爽；走过冰天雪地，才体验到夏花绚烂的娇娆；走过苦日子，才品味出生活的温暖和甜美。
（文中图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