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办公室加班，下楼抽烟时，突然想起了儿时东北的柳条障子。大部分人只知道山海关是东北与关内的分界线，却不知道还有一条“柳条边”。康熙年间开始，为了防止汉人进入关外攫取人参、貂皮、鹿茸、乌拉草，清政府开始在山海关以北，种植了长达1300公里的柳条带，并设有观察哨，以防止汉人出关外。
所以，闯关东移民时也有说法是去“边外”，其中的“边”，指的就是这1300公里用柳条设置的满汉“边界线”。自此，东北就变成了生产柳条的地方。自顺治八年开始，清政府逐步放开东北，大量山东移民开始闯关东。汉人来到关东，开垦土地，建设家园。用以区分自家院落的屏障是就地取材夹起来的“柳条障子”，也有称“杖子”的，但从实用意义上讲，应该是屏障的“障”。
今天柳条少了，大多数家庭改成了“木板障子”，也有很多铁栅栏，但在我儿时，大多数家庭还是要夹障子的。夹障子不仅是力气活，还是技术活。在东北农村，你根据障子的整齐程度判断一户人家过日子的态度。有的人家，障子夹的整整齐齐，也有人家的障子参差不齐。
隔壁小伙伴于航的爸爸叫于德水，那是夹的一手好障子，每到春天，都会有邻居请他去帮忙夹障子，一般晚上要弄俩菜，喝点酒。
夹障子，首先要在自家与邻居边界上挖一条深30厘米、宽30厘米的“障沟”，然后挑选直径匀称、相当的柳条，长度一般在1.5米以上（根据个人喜好调整），把柳条根部用“树剪子”剪整齐。在那个年代，一个村其实没有几把“树剪子”，每到春天夹障子的季节，一把“树剪子”要来回串着用。
把整理好的柳条儿按照顺序竖直放在障坑里，用一根或两根长柳条在障坑内放置一条“横带”，在网上50-60厘米、100-130厘米、再放两条横带（也叫“障带”），把柳条儿交替别起来，这样按顺序排列的柳条障子就更加牢固。一般中部障带是用柳条梢儿部的细柳条做成，以减轻夹障子的难度，因为硬度大的粗柳条夹起来很费力。按照如此方法夹起来，然后把障坑用土填上、踩实，障子就相对牢固了。最后，还要把障子顶部的柳条用“树剪子”剪整齐，然后用直径匀称的长柳条儿“别障带”，这是最后以道工序，最后这条障带一般是交替别上去，编制成麻花形状，用以加固障子，也显得美观。当然，在入门处，还要用柳条编制一个“大门”，装上门框。
如此，围绕房前屋后夹起一圈障子，就把自己的院落与邻居及公共领地隔离开来。在东北，一般选择春季夹障子，因为夹完障子就春暖花开，大部分夹起来的柳条都能成活，在障子顶部长出柳条芽，柳条根部也会生根，从而使柳条障子更加牢固。夹的好的障子，人从上面跨越，都不会变形。东北有句话，说谁家孩子“跳障子”，意思就是说着孩子很淘气的意思。如果偶尔遇到障子上面发出“毛柳蒿芽”、“钢柳蒿芽”，那就是我们的最开心的事。因为这两种柳蒿芽嚼起来有甜味，孩子们会争相去掰下来吃掉。偶尔，也会有“补障子”的状况发生。所谓“补障子”，是因为障子被猪拱出洞，或者年久失修出现破损，就需要用新的柳条把破损地方修补好，俗称“补障子”。一般夹一次障子，至少可以用2-3年。小时候，我们村有1500亩柳条，我们家那里俗称“柳条通”，那个时代几乎家家都要夹障子，因为我们的柳条资源很充足，甚至隔壁村、屯都要到我们村去买柳条。有时候，拉柳条儿的车从路上经过，淘气的孩子还会上去拽两根下来，打人看到了会训斥几句。现在想想，那种训斥，都是一种乐趣，成为满满的回忆。春夏秋冬季节，我们可以在“柳条通”里放牛，偶尔还能找到鸟窝，那都是童年趣事。
如今，东北的“柳条通”基本全部毁灭，农村也不再用柳条夹障子，而是改用木板篱笆，条件好一点的家庭都改成了铁栅栏。尽管时代在不断变化，但“柳条障子”深深的埋在我的记忆里。这几天，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总之我感觉要有天大的事情发生，然大部分国人没有意识到，或者还在盲目乐观，或沉迷于伟大复兴的梦里。丘吉尔说过：“对于困难和危险视而不见不能解决问题；袖手旁观也不解决问题；采取绥靖政策也无济于事。现在需要的是作出解决问题的安排。拖得越久就越困难，对我们的危险也就越大。”但是，咱小老百姓啥也决定不了，也不敢说，说啥都有人骂！闲暇之时回忆一下东北的“柳条障子”，坐看风云变幻，让他们继续折腾。
丁海洋
7月25日
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