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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志艳原创散文丨煎饼的味道

时间:2023-08-04 12: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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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志艳原创散文丨煎饼的味道

煎饼的味道

作者:路志艳(诗惆之路)

陪老婆逛街遛商场可是一件“苦不堪言”的差事,相信大多数男同胞会抱有同感。当然,我也不例外。但是,我喜欢陪老婆逛小区东侧的农贸市场。

为了创建国家级卫生城,规范小商贩,街道办事处在市场的一角建了个便民美食疏导点,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一应俱全。一溜挨着摊儿的是北京葱花油饼,山西金丝千层饼,潮州老婆饼,滕州鸡蛋挂饼,还有临沂菜煎饼等等。摊主穿着干净的工作服,一边操作,一边用掺杂着自个当地方言味儿的“普通话”招揽着客人。金灿灿的饼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着实让人垂涎不已。老婆斜瞅着我的馋相,也会“善解人意”经常买一些。吃了几回,新鲜劲过后,我又嫌这些饼太油腻了。潜意识里总觉得缺少一种梦寐已久的味道。对,是缺少妈妈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我知道,我又开始怀念家乡的煎饼了。

思绪再一次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八九岁光景。在那个“刚刚解决隔夜粮,母鸡屁股当银行”的物资匮乏年代,对我诱惑最大的莫过于煎饼的芳香了。那时的太平镇叫太平人民公社,果庄村叫果庄生产大队,村民叫社员。老家那坡地属邹西大平原,大队有近四千母耕地。可是,由于那时生产力低下,种植单一,农作物产量上不去,百姓的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尤其是春黄不接的时候,大人小孩的肚子总是有所欠缺。能吃上地瓜面煎饼,那应该是当时人们相当“幸福”的事了,我家犹甚。

我和二哥尚小,大哥又是盲人,都不能出力挣工分。生产队分的那点可怜的小麦面粉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有家里来客了,或者是逢年过节了,抑或是农忙的时候为补充体力,才舍得挖出几瓢,再配搭上地瓜面粉烙成“阴阳馍”。别看我瘦小,这种馍一顿能吃四五个呢。每当这时,母亲看着狼吞虎咽的哥仨,很是无奈和心疼,常常背过身去,偷偷撩起衣角擦拭腮边的泪水。那时候,家家户户的主食就是地瓜面煎饼。母亲烙煎饼的场景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

母亲先是头天晚上借来邻居家的鏊子,用坯支好,再支使二哥抱几趟麦秸,然后和面糊子。面糊不能和得太稀,不然手捧不住。糊子能黏成团才行。母亲老嫌父亲干活不利索,不会烧鏊子,所以每次烙煎饼时就请西院的邻居敏姑娘或当庄的萍姨来搭把手,帮忙烧鏊子。点着了麦秸,一阵轻烟散去后,火苗跳跃着,调皮地伸着红舌头,欢快地舔着鏊子底。母亲从面盆里捧出面糊,抟圆了,往鏊子边一放,双手往前按顺时针快速滚动着面团。一圈一圈,随着面团愈来愈小,稍顷就滚满了鏊子。把剩下的面团丢进盆,操竹劈子匀称用力刮一遍刚成型的煎饼表面。等煎饼渐渐泛黄,再用竹劈子前尖轻轻沿着鏊子边戗一圈,煎饼四周翘起来后,母亲就往前探身两手抓着煎饼一边,“嗞啦”一下就揭了起来。还没等母亲把这张煎饼放筐里,就被我哥仨嚷嚷着抢吃了。刚开始,母亲烙一张,我们就吃一张,好大一阵子煎饼筐都是“空空如也”。等我们哥仨的小肚渐渐鼓起来的时候,母亲的额角已经挂满了汗珠。

晌午的时候,盆里的面糊剩的不多了,母亲就遣二哥挖了一瓢黄豆到豆腐坊换来两块豆腐,切成细丁,再切些白菜心儿,撒些花椒面,拌匀了,倒在鏊面的煎饼上,摊开菜,再在上面盖一张煎饼,不时转动着。不一会儿,菜煎饼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院子。母亲把菜煎饼叠成长条,拿刀在案板上切成巴掌大的小块,先请帮忙烧鏊子的人吃,接着招呼跟前的邻居。我哥仨又像饿狼一样,每人抢了两块……

每天能吃到地瓜煎饼,竟成了我那时最奢侈的梦想。那时候煎饼的味道是浓郁的芋香味儿,甜甜的。

1982年,村里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包产包干到户,家家有了责任田自留地。大伙的干劲空前爆涨,生活水平也在逐渐改善着。这一年,刚满九岁的我也背着母亲用几块下脚布料拼凑缝制的花书包走进了小学的大门。

那时候,地里种地瓜的已经很少了,很多人家都改种了易于管理、产量相对较高的玉米。每年中秋节前后,正是收玉米的季节。麦忙不算忙,秋忙跑断肠。母亲和二哥在地里掰玉米,父亲就和我拉着地排车,一趟又一趟地往家里运。晚上,顾不上做饭,母亲只是烧开一锅水,再用小耳朵锅炒些芝麻盐粒。我们一家人就用煎饼卷芝麻盐,再往开水里滴一些生豆油……既便是这样,我们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撂下饭碗,来不及喘口气,母亲还要坐在院子里的玉米堆上一个接一个剥玉米皮。剥完几个就用玉米皮捆连在一起,父亲就提着叉放到绑在两棵树之间的横棍上,或晾放到树叉上、墙头上。往往一忙就是大半宿,第二天一早还得照样下地干活。用不了几天,原先空荡荡的院子就全部挂满了玉米。金灿灿,黄澄澄的,煞是喜庆。

等忙完秋,净坡了,母亲就打几袋玉米面,找上几个帮忙的支起鏊子烙煎饼,一烙就是两三天。金黄喷香的煎饼摞得老高老高,一进屋就能闻见酥香的煎饼味儿。玉米面散,没有黏性,吃的时候嘎嘣硬,直扎嘴。时间长了会上火烂嘴角子,一张嘴生疼生疼。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我对煎饼的偏爱。每天上学的时候,我都会偷一个煎饼放进书包里带到学校,课余间隙,我就把手伸进书包把煎饼捏碎了,一片一片放进嘴里贪婪咀嚼着。如果不小心有煎饼花掉在了地上,我会毫不犹豫地在同学们不屑的眼光中蹲下身子,把食指放进嘴里,用唾液把地上的煎饼碎屑沾在手指上,复又放进嘴里,吮吸着指头。

那时候的煎饼味儿是酥香的,脆脆的。

母亲一天一天地操劳着,我一天一天地成长着,日子一天一天地好转着。煎饼筐里开始出现小麦全粉面烙制的煎饼了,煎饼开始有了盐味儿,上面还会带些黑芝麻或者是花椒叶了,喷香喷香的。一次,我问母亲:“什么时候能天天吃上精粉面的煎饼就好了……”母亲笑话我说:“看你这点出息,那你就好好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黄金屋里煎饼酥。”我虽然将信将疑,可还是卯足了劲读书,终于在1990年考上了县城的一所中专学校。母亲为了给我凑学费,含着泪卖掉了圈里养了不到四个月的两条猪憨子,并向亲戚邻居借了一些钱。

开学报到那天,我骑着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老泰山”驮了两个鼓鼓的蛇皮袋子。一袋是被褥,一袋是母亲用白面给我烙的煎饼,还有一罐头瓶子芝麻盐。布兜里还有母亲塞给我的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一张皱皱巴巴不知在她手心里攥了多久的五元钱。

到了学校,我在同学异样的目光中领牌号,进寝室,认教室,选座位,并没有因行囊寒酸,穿衣简陋而觉得低人一等,相反,我却觉得自己很“富有”。因为我的行囊里装满了梦想,我的包裹里蕴藏着母亲的温暖。苦难是一种财富,贫穷也是一种修炼。在开学的头一个月,我从未进过学校的食堂,只是每天去两次开水房打水。每次开饭的时候,我倒满一快餐杯开水,放一小勺芝麻盐,再把煎饼泡进去,用筷子一搅吃得喷香。一个月后,同学们投来的眼光由不屑转变成了羡慕,因为我的文章总是隔三差五地见诸报端,还在一次征文比赛中拔得头筹。虽然说那时的稿费低的可怜,面值往往是个位数,但每次的稿费我都会掰成几半花,大多数贡献给了书店。略有节余的时候,我也会跑到街上花五毛钱买一碗香气四溢的川味面条打打牙祭。开学时母亲给的那五块钱我一直悉心保存着,没舍得花一分。

学校离家三十多公里,每到周末我都会回家一趟,一是带些煎饼补充下个星期的“口粮”,二是想家想父母,回家陪母亲说说话,顺便听从一下她的教诲。记得有一次周末正想回家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雪,我刚出校门就滑倒了,摔得人仰车翻。没办法,就寻思着停几天雪停了再回去。没想到第二天清晨,母亲就背着一包裹煎饼出现在了学校。原来是她怕我断了炊饿肚子,就连夜步行了三十多公里,踩着雪窝,背着煎饼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学校。我强忍泪水,心里感慨万千,我接过的不只是煎饼,而且还是千钧重的母爱和期望。

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觉,于是爬了起来,俯在床头上,打开钢笔帽一气呵成,写下了一篇散文《煎饼》。第二天投给了《邹县大众》副刊编辑段祥国老师,没过几天就被一字不改地发表了。文章登出后,不少读者给我写信,说是边看边流泪,都被文中伟大无私的母爱感染了,也想尝一尝煎饼的味道。

然而,我却觉得那时煎饼的味道是咸的,是苦的。因为在我咀嚼下咽的时候,我感觉到这煎饼浸透着母亲的汗水,还有泪水,让我面对自己的今天不敢有半点沾沾自喜,面对明天又不敢有半点懈怠。

世事无常,人生多无奈。在临近毕业将要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我的人生出了点偏差,终究没能端上“铁饭碗”。这些年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吃过山珍和海味,然而对家乡的煎饼,我一直情有独钟。

……后来,母亲因病走了。妈妈味道的煎饼再也吃不上了,我也很少回老家了。不过,只要是听说有老家的发小进城,我都会托他们给我捎来一些煎饼。在浓郁的麦香味中感受家乡的味道,回忆流金的岁月。

现在,市场上的手工煎饼已经不多见了,大多换成了机器煎饼。有的煎饼包装的花里胡哨很精美,已经当成了特色礼品,摆在了大超市的货架上。然而,我尝过之后往往觉得索然无味,便放置一边,不肯再食。

老婆为照顾我的“口味”,特意买回来一个小电饼铛,常常变着法子烙制多种花样的饼,却还是难以让我的胃肠蠕动起来。老婆便会娇嗔地撅起嘴角:“你对煎饼比对老婆还亲呢……”

我淡然一笑,生起几分惆怅。我知道,自己眷恋的不仅是煎饼的味道,还有对故乡的热恋,对母亲的无尽思念。

【作者简介】网名:诗惆之路,学名:路志艳。男儿身女人名,生于山东邹城,刚过不惑之龄。做过小贩打过工,当过老板栽过葱。文章登过主媒体,留痕小报写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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