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常玉芝《殷墟甲骨断代标准评议（二）》札记

近日阅读了常玉芝先生发表于《甲骨文与殷商史》新九辑的《殷墟甲骨断代标准评议（二）》，有点想法。

该文内容提纲：

一、“妇好墓”发发掘引出“历组”卜辞断代的新观点

（一）“历组”卜辞时代问题的提出

（二）关于“妇好”一称的含义及“异代同名”问题

1、张政烺的论说

2、其他学者的论述

（三）关于称谓问题

二、小屯南地甲骨的出土与“历组”卜辞的断代

（一）“历组”卜辞的称谓

（二）“历组”卜辞出土的层位、坑位

1、1973年小屯南地发掘的层位、坑位证据

2、解放前甲骨出土的层位、坑位情况

3、《三论》再谈“武乙、文丁卜辞的坑位和地层关系”

4、林沄对”历组“卜辞出土层位、坑位的质疑

（三）”历组“卜辞的事类

1、关于对祖先的祭祀

2、关于方国与战事

3、所谓”卜王“辞证据

常玉芝先生这篇文章可以说是对”历组“卜辞早晚之争的一个总结。常先生对”历组“卜辞加了引号，表明对“历组”卜辞的对象和范围有个人的看法，似乎不满意两系说学者对历组分类所包括的卜辞范围。

个人认为常先生并没有做到如她所言的可以确凿地否定“历组”卜辞提前论，常先生此文基本上是以历组晚期说者所发表的文章为依据，如肖楠三论武乙、文丁论文，新证据不多。一个较有意义的地方，是用两系说所谓的历无类卜辞中出现“三祖辛”称谓，证明了有些“历组”卜辞可以晚到文丁世。

具体而言，谈一下个人看法。

1、常先生认为”妇好“不是私名，而是多个商王世都可以有的族名妇女或方国名妇女。武丁世和武乙世都可以有叫妇好的人。

笔者同意这个意见。但同意这个意见，并不是就同意历组中的妇好与宾组中的妇好不是同一个人。

2、异代同名现象，在商代的确存在，常先生以此解释宾组与历组中有哪么多的同名人物原因。

个人认为，前贤就这个问题早有论述，但为什么还是有争议？因为异代同名的存在，并不能否定宾组和历组中同名人物就不是同一个人。

3、常先生认为历组提前论者所认为的“父丁”是指武丁属臆测，根据是卜辞的祭祀中“小乙、父丁”相连，此二者间可以省略若干先王，“父丁”可以指康丁。

可以省略若干先王，并不能肯定所有“小乙、父丁”都是省略。“父丁”指武丁还是指康丁，都有可能。

4、从地层学上引用历组晚期说者的意见，认为从地层上讲，没有发现早期地层中有历组卜辞，否定历组卜辞可以提前论，当然也就否定了历组与宾组及出组的共存和接续。

这一点，根本难于撼动提前论者对历组卜辞出土层位的质疑，虽然举出不少例子说明历组卜辞在中期地层，但并没有过硬的材料能够证明两系说学者对出土层位的地层学决定类型学的质疑。甲骨文的时代与地层的共存遗物未必都有必然联系，如两系说学者林沄先生在《评<四论>》中指出的：晚期说认为的无名组A类有历组卜辞特征，晚期说承认可以到祖甲世，A类在早期地层和中期一组中均不存在，为什么晚期说者可以承认到祖甲世，这是以什么地层说为依据的？“历间组已经被曹定云学友改定为武丁时了，属这种字体的《屯》2692出于中期一组的H99”，中期一组不见历组一类（父乙类），历组二类（父丁类）也很少见，只有6版，但却见了师历间组的《屯》2692，中期一组不见历组一类（父乙类）是不是很偶然？晚期地层中出现早期卜辞很常见，早期地层出现晚期卜辞有悖逻辑。对于地层的分期事实证明有人为因素在，可以变化。一种卜辞可以在很多王世存在，如果对一种卜辞存在的王世有误区，就有可能对地层的分期存在误分。

该文的例证中举出属于历无类的文丁卜辞32658中的“三祖辛”称谓确属于文丁世，但没有举出并回应林宏明关于合集17168与17171宾组缀合与历组《屯南》2273是宾出同时同卜一事确切例证观点，大概是归之于“异代同名”和“事项可同”了，但这种说法对此例证并不具有说服力。

要之，以笔者观，除例证中举出属于历无类的文丁卜辞32658中的“三祖辛”，其他观点尚无法完全否定历组卜辞提前说。因为历组可以到文丁世，并不能否定历组可以到武丁或祖甲世，因为一种卜辞可以存在于多个王世。

这个争论或许还要进行下去。

但笔者以为可以休矣，因为两系说的历组卜辞所包含的对象，可以存在于武丁晚期直到文丁世。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历组卜辞晚期论者，否定两系说之“历组”分类，提出共同的“历组”范围，也许可以结束此次争论。也就是说，晚期说者承认两系说者部分历组卜辞属于“历组”，定于晚期；将两系说部分“历组”卜辞归为另类，也承认其可以提前，事实上目前的状态就是如此。

同理，两系说要承认自己所定的“历组”卜辞中有部分属于早期，有部分属于晚期。

否则，争论不会停止。

其实，根据笔者的研究，两派争论产生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是对黄组的划分有误区，董作宾卜辞五分法把黄组分给了乙、辛。实际上，黄组可以到康丁。

持晚期说者因为历组、无名组与黄组卜辞在中期存在，把历组卜辞断晚了，把本该属于中期的地层可能断到了晚期。而持两系说者只看到历组卜辞的上限，而没看到历组卜辞的下限，从而认为地层分期有问题。实际上，有黄组的地层并非一定是晚期的地层；没黄组卜辞的中期地层也可能本该是早期地层。

二是目前所谓的早期地层中确实没有历组卜辞，是个事实，但目前的地层统计，或是不完全统计，说不定以后什么时侯就会发现早期地层中有历组卜辞了。

纵观事实材料，二派实际上都有所退让。晚期说者，把部分原以为“武乙、文丁卜辞的“廿示”卜辞置入早期，只是不认为它们就是”历组“卜辞，而两系说归之为师历类。

两系说者原认为”历组“卜辞为武丁晚至祖庚早，现也认为历无类可以到康丁，但不认为能到武乙世。

甲骨卜辞断代，一定要以“内容”为王，二派应再根据相关卜辞内容综合一下。如果两者都承认两系说的”历组“范围，则二派将不得不承认这个范围要扩大，扩大到历组卜辞在武丁晚期到文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