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兵大学生“回炉”记

刘树年

1979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毕业 的一年。正是在这个期间，铁道部四五零一工程指挥部（后更名为铁道部隧道工程局）在河南省洛阳市成立。包括清华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北方交通大学，上海铁道学院，长沙铁道学院、兰州铁道学院等在内的一些大学的工农兵大学毕业生，先后来到洛阳向四五零一工程指挥部干部部报到，清晰记得技术干部科的赵大姐热情接待我们，给我们一种来到新家的感觉。

1980年，按照国家的要求，隧道局对上述工农兵大学生（除个别因故请假者外）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培训，也就是人们笑称的“回炉”！以期在铁路建设大发展的年代，同时也是铁路工程技术人员青黄不接的年代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我作为西南交大1975级的一名工农兵学员，自然而然地成为其中的一员。

培训依托隧道局职工大学，总共有60多名学员。所开课程有基础课和专业课，大都上是同学们在上学时就学习过的，同时也是在今后的工作中会用得着的。如初等数学，高等数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混凝土应用技术，隧道设计与施工技术，机械设计与制造加工技术，工程地质，流体力学等等。我本人因为所分配的工作是隧道施工通风，所以，舍弃了在学校学过的《结构力学》等课程，另选择了新的课程《流体力学》。

任课教员们大都是从当年具有高级工程师水准的技术骨干中选出的，经我个人回忆并向吴宗学、陈志云等老同学核实，有（排名不分先后，下同）：任学斌、白效忍、梁敬昆、王汝澄、徐济川、邓举富、袁永贵、洪正修、张良忠、崔云雷，等。另有一位值得一提的是退休前在某大学讲授高等数学的副教授，我已记不起老人家的姓名，但知道她是沈慧敏总工的母亲，据说后来升任局副总工程师的沈总当年主动举荐自己的母亲来隧道局任教，解决了培训班师资的燃眉之急。

培训班指定清华大学毕业的张福清同学为班长，任学斌老师则指定我为数学课的课代表。课程开始，有两件小事对我印象深刻。一是，数学课是一门公共课，每个学员必须修满学分。这门课开讲时，60多名学员几乎坐满了整个大教室。每次数学课，我负责把作业本收齐交给老师，第二天再发给同学们。

大家第一天就位后，所坐的位置就基本固定了下来。我利用直角坐标的数学知识，把每个同学的坐标（两位数字）用铅笔轻轻地记在了每个作业本封面的右下角，在不被主人察觉的情况下，每次把一本本的作业都准确无误地发放在大家的课桌上。于是乎有人吃惊地问我：“你的记忆力也太强了呀，那么多原本互不相识的人，你三两天就把大家的座位记得一清二楚？”我微微一笑，回答：“不是的，我只是用数学坐标法把大家的位置记在了作业本上。”

二是，在上述老师当中，徐济川老师是上世纪60年代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任学斌老师则是当年考大学时，洛阳第一高中的学霸。在《初等数学》正式授课之前，任老师对我们全体学生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摸底测试，这种考试让我现在回味，很象是一场测智商抑或情商的游戏，题量大，但若会做并熟练的话，则半小时即可做完交卷；如果不限时间，多数人都能取得不错的分数。我现在寻思，考题很像是现在风靡全国的小学奥数题，我们那个年代课堂上是没有遇到过的。填空题，如：1，3，5，，9，，13。选择题，如：给出1，2，3，4四个小图，让你从题目的另四个（ab c d）小图的选项中，按照规律挑选出第5个小图填写上序号，等等。印象中魏都同学得分数最高，90多分，初继旺同学次之，80多分。其他大部分同学的分数大都在50至70多分之间。大概是90分钟的答题时间到，老师要求立即交卷。我的最后一张卷（第三张8开纸）只答了一点儿，想着拿回去把没做出来的再做一做，这张卷就没有一并上交。后来经核对发现，这张卷如果交了，可以再增添5分没问题，那就可超过70分了。

一年的学习中，同学们因时间紧，课程进度快，大家挑灯夜战是必须地，我深感大家的学习劲头个顶个儿都是杠杠地，比当年在大学校园里要大得多，也许大家都意识到，这次的学习成绩对今后的工作分配会起到比较重要的作用，其实这也是大家在新的起跑线上跨出的第一步。

结业考试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初等数学》考试和专业课《流体力学》的考试。初等数学课考试，任老师出了10道必答题和3道附加题，必答题满分为100分，附加题每题10分。考试结束时，我必答题全做完，又做了两道多的附加题，公布成绩为：初继旺为必答题全对100分，唯一一个满分，附加题10分共110分。我必答题98分，附加题25分，总分123分。我的专业课《流体力学》就惨了，我因在大学及之前没学过而这门课又看似非常简单，所以就没当回事的去下功夫，一道分值较高但并不难的题，却想偏了，近乎零分。这门课的老师就是我们科室的主任，分数公布前我的一同事就告诉我，如果严格阅卷，这道题不给分都不冤，最后结果我这门课为60分。

培训结束，大家都获得了由隧道局职工大学时任校长张泉池颁发的结业证书并再次回到原工作岗位，之后，有的同学一开始就在生产一线发挥了令人刮目相看的作用，印象最深的是参与衡广铁路复线大瑶山隧道施工的王安龙，周孟长（后调回北京），周建仁，吴宗学等。也有的同学也许是凭借大学毕业前的政治资本很快走上领导岗位，如清华大学毕业的李林生同学。

近40年的时光过去，中隧发展的进程已经证明，包含没有参加培训的工农兵大学生在内，大家的表现虽然是参差不齐，但在隧道局的四十年发展历程中的确起到了承前启后的衔接作用，没有辜负党和国家的期望。同学们不仅尊重前辈虚心学习专业知识，而且与恢复高考后的学子们团结一心，齐心协力为隧道局的事业、为国家的铁路建设事业奉献了青春。参加培训者不少人表现出色，成为局处两级的领导人物，30多年为中铁隧道局的事业而拼搏奉献，如：初继旺，魏都，吴宗学，孟宪曾，梁昌勋，张新洲，黄永康，张福清，罗亨华、周建仁，白元，王社成，陈志云，王安龙，张志恒，王金瑞，等。其中，吴宗学更是我们这些工农兵大学生的佼佼者、全局员工的楷模，他以指挥员的身份参加过包括青藏铁路在内的多个全国重难点工程的建设，业绩非凡。1995年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这一全国劳动者的至高荣誉，同年还获得铁道部劳动模范称号，再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退休后仍被返聘在厦门 某重点工程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另外，不少人获得过局处两级及以上优秀或先进的奖励（含科技进步奖等）；在隧道设计和科研项目中我熟悉的人中，科研所王连池、设计院于翠荔也表现不凡，均获得过铁道部级、国家级科技奖或设计奖荣誉证书。作者本人不才，曾获局级科技进步奖，有份铁道部科技进步奖证书，是以参加者身份颁发的，当年为我儿子办农转非户口时，还多亏了这份荣誉证书；参与培训的学员们除极少数同学为中级职称外，大多都晋升为高级工程师(政工师)技术职称。

注：楷体一小段是出书原单位出书后又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