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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简评

时间:2023-09-19 20: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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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简评

《警世通言》第三十二卷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简评

明清小说中,以妓女为题材的,数量相当不小。可见这个风流渊薮,是产生孽海情波的地方。 凡是妓院,不提进门就上床的下等窑子,稍微有些排场的妓院,嫖客不外乎三种人:一是官,二是商,三是官商的公子少爷。——今天也还是如此。 妓院里的话:“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妓女要从良,也只能在这三种人中间挑选,但往往选中的是年轻的小白脸。悲剧的形成,也往往是这些纨绔轻薄儿的负心。 总之,凡是嫖客,没几个是“一往情深”的。不然,也不会扔下家里的妻妾去嫖妓女。因此,妓女从良往往没有好下稍,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在这个问题上,杜十娘就没有花魁女有眼光,宁可嫁个卖油郎。 但是杜十娘所追求的,却是“清白、纯真、真正的”爱情。这种情爱,在嫖客中间,不能说一个没有,但实在是凤毛麟角。至少她所选定的这个李甲,就不是这种人。所以从根子上说,杜十娘犯的是“所选非人”的错误,眼光还不如选了卖油郎的花魁女。 比较起来,李甲其实比元稹的品德还要高出一等。不妨可以这样理解:李甲考虑到杜十娘跟随自己回家,将被父亲所不容。与其跟随自己不得善终,还不如让她跟随孙富,至少可以跳出火坑,加上不会有被轻视甚至虐待的命运。——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情种”,对他不能要求过高。退一步说,李甲至少不是暗地里卖老婆的无赖,他原是打算回来和杜十娘商量以后,才决定行止的。这一点,勉强也还算是“光明正大”;而元稹则分明是一个“得便宜卖乖”、而且把自己偷情的责任推到女方身上的无耻小人! 因此,也有人说:杜十娘选择李甲,其实还不如选择孙富。这两人,一个是官员的公子,一个是富商的少爷,自己也已经开始经商。这从两人的个人人品以及家庭的容忍度来看,很可能李甲真的还不如孙富。 对杜十娘来说,第一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李甲是个什么品性的人,把李甲看得太高尚了;第二是她自己太富;如果她没有那只“百宝箱”,也不把李甲看得那么高,还是像她在妓院里那样,嫁谁都无所谓,只要“此身有靠”,那么,她嫁孙富,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但是考虑到一个妓女只能在“自己的嫖客”中择偶这一客观条件来分析,杜十娘的从良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她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选定一个还没有沉湎太深、也不算太坏的“官家子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于杜十娘的“梳妆匣子”,当然是文学夸张。积七年的缠头,有一二千两银子,并不奇怪;按书中所写,杜十娘自己估价是一万两银子,相当于一千万人民币。按北京最近查抄的“第一妓院”“天上人间”头牌小姐被害后留下的遗产还有一千多万这个数字看,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写她拥有猫儿眼、祖母绿之类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就不大可能了。 不论是宋懋澄还是冯梦龙笔下的杜十娘,都是一个被拔高了、纯洁化了、带有浓厚诗意的“纯情”妓女形象。这种妓女的特点是高雅、重情而不爱财。如果十九岁的杜十娘仅仅从业七年就攒下了上万两银子的缠头,那就是一个很会在嫖客身上敲诈勒索的俗气妓女,不会是杜十娘这样烈性的人了。——这是全篇最最不合乎理性和逻辑的地方。 本篇也是“三言”的名篇之一,是冯梦龙根据明人宋懋澄《九籥(yuè月)别集》卷四《负情侬传》改写的。 《九籥别集》的作者宋懋澄,字幼清,号雅源,一作稚源或自源,明代松江府华亭县(今上海市松江区)人。生于明隆庆四年(1570),卒于明天启二年(1622),终年52岁。其先祖是赵宋王朝的宗室,后随宋室南迁至杭州。南宋灭亡以后,改姓为宋,一为避嫌,二则也是纪念故朝的意思。明代以后,举家迁居到松江,成为当地大族。

宋懋澄青少年时期,就颇负文名,提笔作文,一挥而就。生性宽厚,喜爱与同好之士结交。他并不爱好苦研儒家经典,而喜欢修习兵法。他胸怀大志,总想以自己的所学所长去报国定天下。然而时势动荡,苦于没有建功立业的时机。直到三十多岁,才去修习儒家经典籍志,并北上京师进太学读书。

万历四十年(1612),他都四十二岁了,方才乡试中举。曾经三次参加进士科考,但是都未得中。于是他怀着失望的心绪,回到故乡松江居住,没有几年就郁郁而卒,终年52岁。《松江府志》卷五十五有他一篇二百多字的小传,全文如下:

宋懋澄,字幼清,华亭人,孝廉尧俞子也。年弱冠,能文章,善交游,慕古烈士风;私习兵法,散财结客,欲建不世功。年三十馀,始折节为儒,北游京师,为太学生。时光宗与福王同时出阁讲学,礼数无等差,懋澄上书大宗伯落万化,谓:皇长子、皇次子出阁,若等威不定,必启天下之疑。书凡数百言。宗伯心是之。然时多忌者,遂归。屏居岁馀,居母丧,一如古礼。万历四十年,举于乡。三上春官,不第,卒。懋澄当万历时,遇人必抵掌论世事。尝哙然叹曰:“二十年后,天下必有兵,而我不及见也!”后卒如其言。诗文奇矫俊拔,尤工尺牍及稗官家言,有《九籥集》、《别集》行世。

除此小传之外,宋懋澄的生平事迹以及他的各种传闻轶事,被他的友好及后辈在各自的书中记述得颇为详尽。如陈子龙的《安雅堂稿》卷十有《宋幼清先生传》;姚希孟的《松瘿(yǐnɡ影)集》卷二有《书宋幼清事》;清代吴伟业的《梅村家藏稿》卷四十七有《宋幼清墓志铭》;王士禛《带经堂集》卷八十一有《书宋孝廉事》等。这些记传为后人提供了详细而颇具趣味的有关宋懋澄的奇侠之事。

宋懋澄诗文俱佳,但他却把主要精力倾注在“稗官家言”上。他将国史掌故、正经正史与当时为文人所不屑的稗官杂说、科技数术、佛道宗家与典籍相提并论,充分表现出他对“稗官家言”的重视。他在《九籥集》中特地辟一《碑》编,专门记载当时流传于民间的各种通俗故事和所见所闻。其中《珠衫》、《负情依传》、《海忠肃公》、《刘东山》等,在明清小说、戏曲史上都是具有原型意义的名篇。

为了对比宋懋澄的文言文原作和冯梦龙的白话文改写本有那些异同和发挥,下面把《负情侬传》的全文录出,并用空括号稍作提示。

负 情 侬 传

〔明〕宋懋澄

王仲雍《懊恨曲》曰:“常恨负情侬,郎今果行许。”作《负情侬传》。〖按:这里的“侬”,是“人”的意思。这本是吴语方言,今天的金华地区,就有好几个县的人在口语中把“人”字读作nónɡ音。例如“永康人”,读音却是yǒnɡ-kānɡ-nónɡ。其实本字应该写作“奴”,在浙江金华地区,第一人称“阿奴”(我),读音就是“阿侬”;“奴才”的口语读音也是“侬才”。由于有江浙间人以此字写入诗词,终于融入了汉民族共同的文学语言中。但是“侬”字另外还有“我”和“你”的涵义。例如“侬本唐山望族”,即“我出身中国名门”的意思;“侬覅去”(上海、宁波方言),是“你别去”的意思。〗

万历间,浙东李生,系某藩臬〖省级地方官〗子,入资游北雍〖北京国子监〗,与教坊女郎杜十娘情好最殷。往来经年,李资告匮,女郎母颇以生频来为厌,然而两人交益欢。女姿态为平康绝代,兼以管弦歌舞,妙出一时,长安少年所借以代花月者也。母苦留连,始以言辞挑怒,李恭谨如初;〖改写本的这一段,完全按照原本行文,只是增加了李生的名字、纳捐为监生的由来以及柳遇春这个后文起作用的人物。这个人物很重要,不但直接关连李杜二人,也间接关连众多没有出场的背景人物,甚至还替作者在文中评论一二。〗已而声色竞严,女益不堪,誓以身归李生。〖冯本增加:“奈何李公子惧怕老爷,不敢应承。”这一句,是十分重要的伏笔。李甲爱的是女色,不一定要为此作出牺牲。是杜十娘主动要跟李甲走。李甲只是不反对而已。但是在严厉的父亲面前,他并不敢过于“出格”。后来虽然是孙富游说他出卖杜十娘,如果没有他“惧怕老爷”这个前提,他根本不可能同意“回去和杜十娘商量”。当时杜十娘如果声色俱厉地表示反对,他也暂时不会卖她。但是杜十娘见他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自己看错了这个人。再回头已经来不及,只能“以死明志”了。〗母自揣女非己出,而故事:教坊落籍,非数百金不可,且熟知李囊无一钱,思有以困之,令媿不辨,庶日忘日去,乃戟掌诟女曰:“汝能耸郎君措三百金畀(bì必)老身,东西南北,惟汝所之!”女郎慨然曰:“李郎虽落魄旅邸,办三百金不难。顾金不易聚,倘金具而母负约,奈何?”母策李郎穷途,侮之,指烛中花笑曰:“李郎若携金以入,婢子可随郎君而出。烛之生花,谶(chèn衬)郎之得女也。”遂相与要言而散。〖这一段改写本只是增加了“前言后语”,但是原本鸨母未限定时间,似乎疏忽了,改写本鸨母先限定三天,经杜十娘关说,改为十天。〗

女至夜半,悲啼谓李生曰:“郎君游资,固不足谋妾身,然亦有意于交亲中得缓急乎?”李惊喜曰:“唯唯,向非无心,第未敢言耳。”

明日,故为束装状,遍辞亲知,多方乞贷。亲知咸以生沉湎狭邪,积有日月,忽欲南辕,半疑涉妄。且李生之父,怒生飘零,作书绝其归路;今若贷之,非惟无所征德,且索负无从,皆援引支吾。生因循经月,空手来见。〖冯本改为六天中借不到一两银子,无颜见杜十娘,住在柳遇春处。柳遇春劝他及早回头。杜十娘见他几天不来,叫小厮四儿上街把他找回来。“借钱赎身”的故事,原作只有一百五十多字,改写本扩大了十倍,大约一千五百多字,把李甲的来回奔走、到处碰钉子、自惭形秽的世态炎凉和落魄者的心态都写出来了。〗女中夜叹曰:“郎君果不能办一钱耶!妾褥中有碎金百五十两,向缘线裹絮中。明日令平头密持去,以次付妈。外此非妾所办,奈何?”生惊喜,珍重持褥而去。因出褥中金,语亲知。〖冯本把亲知具体化:即柳遇春。〗亲知悯杜之有心,毅然各敛金付生,仅得百两。

生泣谓女:“我道穷矣,顾安所措五十金乎?”女雀跃曰:“毋忧,明旦妾从邻家姊妹谋之。”至期果得五十金,〖冯本改为由柳遇春代借一百五十两,不提从邻家姊妹处借银子这一节。〗合金而进。妈欲负约,女悲啼向妈曰:“母曩责郎君三百金,金具而母食言。郎持金去,女从此死矣。”母惧人金俱亡,乃曰:“如约。第自顶至踵,寸珥尺素,非汝有也。”女忻然从命。明日,秃髻、布衣,从生出门,〖冯本改为被老鸨子当天就穿着寝衣赶出门去。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明代教坊司的妓女,大都是犯罪官员的妻女,“出籍”不仅仅要花很多钱,还要办理“脱籍”的手续,不是一两天所能立刻办成的。〗过院中诸姊妹作别。〖按原本,杜十娘是到“本院”的诸姊妹房中告别,这就不太合理:因为老鸨子会来监督甚至阻止。冯本改为“另几家”妓院,就比较合理。因为她早就把自己的私房藏在这些姊妹那里了。〗诸姊妹咸感激泣下,曰:“十娘为一时风流领袖,今从郎君蓝缕出院门,岂非姊妹羞乎?”于是人各赠以所携。须臾之间,簪彄(kōu眍——疑是错字:“彄”是弓两端系弦的地方,不是女子饰物)衣履,焕然一新矣。诸姊妹复相谓曰:“郎君与姊,千里间关,而行李曾无约束。”复合赠以一箱。箱中之盈虚,生不能知,女亦若为不知也者。〖原本写众姊妹当天就给杜十娘一个箱子,而且就在本院之内,分明不合理,冯本改为李甲先和杜十娘到柳遇春寓所住宿,并且办了饯行宴席;第二天上船之前,众姊妹来送行,才把封锁严密的“百宝箱”送来,就比较合情合理。〗日暮,诸姊妹各相与挥泪而别。女郎就生逆旅,四壁萧然,〖改本两人没住旅店,而是在柳遇春的寓所歇宿。〗生但两目瞪视几案而已。女脱左膊生绡,掷朱提二十两,〖这里说:杜十娘在自己的衣袖内藏了二十两银子;冯本改为向诸姊妹借来二十两银子。〗曰:“持此为舟车资。”

明日,生办舆马,出崇文门,至潞河,附奉使船。抵船,而金已尽。女复露右臂生绡,出三十金,曰:“此可以谋食矣。”〖这一情节冯本完全删除,改为杜十娘从“百宝箱”中取出五十两银子来。。〗

生频承不测,快幸遭逢,于时自秋涉冬,嗤来鸿之寡俦,诎游鱼之乏比,誓白头则皎露为霜,指赤心则丹枫交炙,喜可知也。〖这一段有的版本删去。〗

行及瓜州,舍使者艅艎,别赁小舟,明日欲渡。是夜,璧月盈江,练飞镜写。生谓女曰:“自出都门,便埋头项,今夕专舟,复何顾忌?且江南水月,何如塞北风烟?顾作此寂寂乎?”女亦以久淹形迹,悲关山之迢递,感江月之交流,〖此二句有的版本删。〗乃与生携手月中,趺坐船首。生兴发执卮,倩女清歌,少酬江月。女宛转微吟,忽焉入调,鸟啼猿咽,不足以喻其悲也。〖冯本写出所唱的曲名(参见注解)。原本全篇的行文都很低沉,这里借所唱的曲调,侧写杜十娘心中的欢快。——《小桃红》一曲是《拜月亭·成亲团圆》中的一折,写王瑞兰、蒋世隆夫妇历尽磨难终得团圆,情景和李杜二人的遭遇非常相似。〗

有邻舟少年者,积盐维扬,岁暮将归新安,年仅二十左右,青楼中推为“轻薄祭酒”。〖“祭酒”是国子监的主管,相当于今天的校长。这里说他是“嫖客中的领袖”。〗酒酣闻曲,神情欲飞,而音响已寂,遂通宵不寐。黎明,而风雪阻渡。新安人物色生舟,知中有尤物,〖冯本改为看见杜十娘开船窗倒脏水。〗乃貂帽复绹(táo桃),弄形顾影,微有所窥,因叩舷而歌。〖冯本改为吟诗。〗生推篷四顾,雪色森然。新安人呼生绸缪,即邀生上岸,至酒肆谈心。酒酣,微叩公子:“昨夜清歌为谁?”生具以实对。复问:“公子渡江,即归故乡乎?”生惨然,告以难归之故:“丽人将邀我于吴、越山水之间。”杯酒缠绵,无端尽吐情实。新安人愀然谓公子:“旅靡芜而挟桃李,不闻明珠委路,有力交争乎?且江南之人,最工轻薄,情之所锺,不敢爱死,即鄙心时时萌之。况丽人之才,素行不测,焉知不借君以为梯航,而密践他约于前途?则震泽之烟波,钱塘之风浪,鱼腹鲸齿,乃公子之一抔三尺也。抑愚闻之,父与色孰亲?欢与害孰切?愿公子之熟思也。”生始愁眉,曰:“然则奈何?”曰:“愚有至计,甚便于公子。然而顾公子不能行也。”公子曰:“为计奈何?”客曰:“公子诚能割厌余之爱,仆虽不敏,愿上千金为公子寿。得千金,则可以归报尊君;舍丽人,则可以道路无恐。幸公子熟思之。”

生既飘零有年,携形挈影,虽鸳树之诅,生死靡他;而燕幕之栖,进退维谷。羝藩狐济,既猜月而疑云,燕喙龙漦(chí迟),更悲魂而啼梦。〖这四句俳偶,有的版本删。〗乃低首沉思,辞以归而谋诸妇。遂与新安人携手下船,各归舟次。〖以上饮酒谈心一节,两本内容相同,只是冯本铺陈敷衍,写得更加合情合理了。〗

女挑灯俟生小饮,生目动齿涩,终不出辞,相与拥被而寝。至夜半,生悲啼不已,女急起坐抱持之,曰:“妾与郎君处情境,几三年,行数千里,未尝哀痛。今日渡江,正当为百年欢笑,忽作此面向人,妾所不解。抑声有离音,何也?”生言随涕兴,悲因情重,〖此句有的版本删。〗因吐颠末,涕泣如前。女始解抱,谓李生曰:“谁为足下画此策者,乃大英雄也。郎得千金,可觐二亲;妾得从人,无累行李。发乎情,止乎礼义,贤哉,其两得之矣!顾金安在?”生对以:“未审卿意云何,金尚在是人箧内。”女曰:“明蚤亟过诺之。然千金重事也,须金入足下箧中,妾始至是人舟内。”时夜已过半,即请起为艳妆,曰:“今日之妆,迎新送旧者也,不可不工。”

计妆毕,而天亦就曙矣。新安人已刺船李生舟前。得女郎信,大喜,曰:“请丽卿妆台为信。女忻然谓李生:“畀(bì必)之。”即索新安人聘资过船,衡之无爽。〖这一段冯本改写为:“十娘微窥公子,欣欣似有喜色,乃催公子快去回话,及早兑足银子……十娘亲自检看……。”这里“微窥、催、快、及早、亲自检看”这简短的十个字用反衬的笔法写出了杜十娘此时心中的怨恨和孤苦。这时候杜十娘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但她的表现,却不是一般女子通常的戟指怒骂,而是用外表的镇定来掩盖心中的愤慨。冯梦龙所添加的这几个字,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也显出比原作的技高一筹来。〗于是女郎起自舟中,据舷谓新安人曰:“顷所携妆台中,有李郎路引,可速检还。”新安人急如命。女郎使李生抽某一箱(屉)来,皆集凤翠霓,悉投水中,约值数百金。李生与轻薄子及两船人,始竞大咤。又指生抽一箱,悉翠羽明珰,玉箫金管也,值几千金,又投之江。复令生抽出某革囊,皆古玉紫金之玩,世所罕有,其价盖不资云,亦投之。最后,惎(jì季——指点)生抽一匣出,则夜明之珠盈把,舟中人一一大骇,喧声惊集市人。女郎又欲投之江,李生不觉大悔,抱女郎恸哭止之,虽新安人亦来劝解。女郎推生于侧,而啐詈新安人曰:“汝闻歌荡情,遂代莺弄舌,不顾神天;剪绠落瓶,使妾将骨殷血碧。自恨弱质,不能抽刀向伧。乃复贪财,强来萦抱,何异狂犬。方事趋风,更于争骨。〖此二句有的版本删。〗妾死有灵,当诉之明神,不日夺汝人面。且妾藏辰诒影,托诸姊妹蕴藏奇货,将资李郎归见父母也。今畜我不卒,而故暴扬之者,欲人知李郎眶中无瞳耳。妾为李郎涩眼几枯,翕魂屡散,事幸粗成,不念携手,而倏溺笙簧,畏行多露,一朝弃捐,轻于残汁。顾乃婪此残膏,欲收覆水,妾更何颜而听其挽鼻!今生已矣!东海沙明,西华黍垒,此恨纠缠,宁有尽耶!”

于是舟中岸上观者,无不流涕,詈李生为负心人,而女郎已持明珠赴江水不起矣。当是时,目击之人,皆欲争殴新安人及李生。李生暨新安人各鼓船分道逃去,不知所之。〖“怒沉百宝箱”的大结局,冯梦龙完全按照《负情侬传》的原本改写,只是更详细而已。〗

噫!若女郎亦何愧子政所称烈女哉!虽深闺之秀,其贞奚以加焉!

宋幼清曰:余于庚子秋闻其事于友人。岁暮多暇,爰笔叙事。至“妆毕而天将就曙矣”(原文如此),时夜将分,因惫就寝,梦被发而其音女人者谓余曰:“妾自恨不识人,羞令人间知有此事。近幸冥司见怜,令妾稍司风波,间豫人间祸福。若郎君为妾传奇,妾将使君病作。”明日果然,几十日而间,因弃置箧中。丁未携家南归,舟中检笥稿,见此事尚存,不忍湮没,急捉笔足之。惟恐其复祟,使我更捧腹也,既书之纸尾,以纪其异,复寄语女郎:“传已成矣,它日过瓜州,幸勿作风波相虐。倘不见谅,渡江后必当复作。宁肯折笔同盲人乎!”时丁未秋七月二日,去庚子盖八年矣。

舟行卫河道中,距沧州约百余里。不数日,而女奴露桃忽堕河死。 杜十娘故事,不论宋懋澄的《负情侬传》还是冯梦龙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当然都是文学作品,不是真实故事。但是文学作品也并不完全是面壁虚构的,有一些,往往有真实的素材作为依据,或借此发挥。 和杜十娘故事相近的,在《枣林杂俎》义集《彤管·义妓陈氏》中有如下记载: 万历乙卯,楚掾(yuàn怨:下级属官)某,狎姑苏妓陈氏,倾橐。姆厌之。陈私留掾,身托疾他避,求里中豪贷掾,得嫁之。而所携橐颇饶,毫不累掾也。归楚后,同掾谒选。北道鄱阳湖,同舟徽人,窥陈色艺,间许掾千金。掾以情告陈。陈叹曰:“君装薄,果进其千金可耳。”俄千金具,别掾更登徽人舟,王掾帆发,渐不复见,捬膺嗟哙,投水死。明年,掾还,渡湖中,感陈设祭,俄风晦舟没。 万历乙卯,是万历四十三年(1615),正是宋懋澄在北京参加会试的日子,这里所记载的事迹,很可能就是宋懋澄所听到的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也可能是另一件事情。故事的背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苏州。情节前半基本近似,后半所不同的是:杜十娘是“怒沉百宝箱”之后投水自尽的;陈氏则是等待“楚掾”拿到银子以后,告别楚掾,登上徽商的船,直到看不见楚掾的船了,这才投水自尽,也没有什么百宝箱之类。结尾则完全不同:第二年,楚掾回来,再次经过鄱阳湖,得知陈氏已死,为她设祭,却遇到风浪,把船打翻了。 民间故事,包括市井传闻,总是千口百舌,越传越神的。也许这个并没有多少积蓄的苏州妓女被丈夫卖掉之后,老百姓心中不忿,先说她有些积蓄,再说她积蓄很多,三传两传,就变成她有一个“百宝箱”了。实际生活中,一个卖身时间不是很长的妓女,即便身边有一些积蓄,也不会太多的,充其量不过一两千两银子而已。宋本所说,也不过“夜明珠盈握”,到了冯本,就连猫儿眼、祖母绿等等极名贵的珍宝,都加上去了。这个“越说越多”,就是杜十娘“百宝箱”的形成。 据前人考证,宋本和冯本的“杜十娘”,其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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