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祥：陪父亲过年｜27°黔地标·春节记忆征文

李登祥，80后，贵州贞丰人。乡村小学教师，现借调县委组织部。空闲时间从事文学创作。

大哥打电话给我，说今年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家过年，陪陪年迈的父亲。听着大哥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酸楚，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陪父亲过年的情景。

我是过年当天下午将近两点钟才办理好出院手续的，因为早在半年前，我在体检中被诊断为患脑梗塞（后来，证实是误诊）。原打算放假后就去医院医治的，但是，诸多事情的缠身，让我不得不一拖再拖，最后想着要过年了，先在县城医院医治，实在不行，过完年后再去州医院、省医院……当然，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逼不得已的胡思乱想，也就是说，我还是尽想着好的，一切没事，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然而，却一待待了半个月，一直挨到过年当天。

在此期间，我接到一个贫困户打来的电话，问别人都得了慰问，他的怎么没有？幸亏，他深明大义，得知我住在医院，一时无法将心意送达，打着哈哈说随便问问。

我却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一出院我就直奔超市，掏了两百来元买好慰问品后，就直奔帮扶的三户贫困户家。

为了图方便，图节省时间，我并没有选择第一家去打电话给我的贫困户家，而是去了另外两户贫困户家，然后再去他家。其实，不管怎样，在这三家里，我都得到了热情的“款待”——一边说这样不好不好，一边又说着“谢谢”的话，末了，他们看着我要走，还留我过年，给我一种家的感觉，暖暖的。

我笑着离开，想着妻子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对儿女的殷勤期盼，觉得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在幸福中一时难以适应。

本来，我要加快速度的，但却突然想起了父亲，他已经70多岁了，还远在老家，此时此刻，有没有人陪他过年呢？或者，他去陪别人过年？因为在之前的一些年头里，父亲就独自过了属于自己的年，却在跟他远不在身边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孙女孙女婿……谎称在哪家哪家过年，还说正在上厕所，所以，声音就小了点。结果一来，我们都放心了，觉得父亲的年过得幸福。过后，便是深深的自责了。

“今年，他会不会撒着同样的谎呢？”我扪心自问中，决定回老家看父亲，最好，是陪陪父亲。

之前，天还放晴；但是，在走着的过程中，雨丝却在飘飞，像是父亲流的泪，感谢我于过年的当天想起他。

一段路，我在愧疚中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家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都7点了，暮色早已四合，父亲该吃饭了吧？正这么想着，突然传来移动板凳的声音，应该是父亲起身离开——当然，我更希望是别人——当然，是陪父亲的人。接着，是舀米、淘米的声音，然后是砧板切菜的声音。会是谁呢？父亲不是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吗？他去对门的寨子陪二哥家过年，还是我的两个侄儿一起来请的。我犯疑了，该不会是……我不自然的推开门。顿时，展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父亲正佝偻着身子，准备年夜饭。我的鼻子一酸，久久才平复下心绪说：“爸——让我来吧！”显然，父亲对我的突然造访也大吃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我的没再说什么，父亲才慢慢从尴尬中走出来，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现在，换作我——或者说，由我来分担父亲灶上的事，父亲只专门烧火了。以前，母亲在的时候，这些是由母亲做的，现在，我取代了母亲——少有的取代了母亲——要是我不来，父亲就得像往常，一边做灶上的事，一边烧火。我的鼻子又是一酸，不敢再想下去。过年啊，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我继续着跟父亲的话题。“爸，为什么您不愿意跟我们过年呢？”这句以前追问了多次的话，后来，在时间的流年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给父亲带来的伤害，我找到了答案，还在答案里变得不再提了，也不敢提了，搁置成敏感的话题，唯恐避之不及。

我是在陪父亲吃完饭后——本来，要帮父亲洗好碗筷才走的，但是，家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加上父亲的驱赶，我只得强忍着泪滴离开。

在转身离去的一瞬，父亲朝我挥了挥手。

我再次狠下心来，不再回头，迅速消失在父亲的视野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一路上，我尽量克制自己不想父亲，却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也许是父子一条心，当我快要到家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过来。得知我平安到达，才挂断电话。我也借此机会，告诉父亲：“爸，我在您的枕边放了500元钱。明天初一，玩开心一点吧！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往肚子里吞，以“谢谢”收场。

往事不堪回首，我想做一个逃避之人，在记忆里深深掩埋，却因大哥在电话里提及，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想起走过的年。听说，现在借调的县组织部，有可能过年都要值班。所以，我还是希望大哥如自己所说的，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家过年，陪陪年迈的父亲，算是接替我。

编者按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的确，在一年中农历的最后一个月——腊月，总是弥漫着浓浓的年味，虽然没有人能明确定义年味是什么，但在腊月里，人们总是细细地数着每一天，忙着了结未了之事，忙着为新的一年作准备，仿佛不在这个月里了结和准备，这个年就过不去似的。简单地说就是辞旧迎新。辞旧，应该是对过往的交代；迎新，应该是对未来的期许。这一辞一迎，包含了太多的人生百态、人间百味，也因此有了人们难以抹灭的“春节记忆”。在这猪年将去、鼠年快来的日子，《27°黔地标》文化周刊在天眼新闻APP文化频道为您提供一个平台，让您们打开记忆，述说年味。（执笔：邱奕）

文/李登祥

刊头制作/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实习生 杨简

文字编辑/李缨

视觉实习编辑/杨简

编审/李缨